西兀帝脸上那片刻的挣扎骤然凝固,继而化为一种近乎癫狂的狠厉!
他眼中血红一片,竟完全不顾尚在布芙刀锋之下的亲生骨肉,嘶声咆哮:
“放箭!给朕放箭!格杀勿论!”
“什么?!”
布芙、大白、小黑三人心中俱是一震!虎毒尚不食子,这西兀帝竟疯狂至此!
“咻咻咻——!”
早已在墙头张弓搭箭的侍卫手指一松,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宫墙、从四面八方射来,瞬间笼罩了四人所在的小片区域!
“小心!”
布芙厉喝,挥刀格挡,刀光织成一片光幕,大白和小黑也舞动双刀,拼命护住周身和中间的温柔。
一支冷箭刁钻地射向大白怀中襁褓!
布芙眼角瞥见,想也不想,左手疾探而出,竟徒手去抓那箭杆!
箭簇擦着她掌心皮肉掠过,带出一溜血光,虽改变了方向,却也在她掌心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箭矢最终无力地擦着小皇子的襁褓落下。
然而,箭矢太密!终有漏网之鱼。
“噗”的一声轻响,一支箭矢射穿了襁褓边缘,没入了小皇子娇嫩的躯体。
啼哭声戛然而止。
布芙低头一看,那小小的人儿已没了生息。
一股滔天怒火直冲头顶!
她抬头,目光如血,死死盯住远处的西兀帝,声音如同地狱刮出的寒风,响彻整个宫门广场:
“元天甯!你畜生不如!虎毒尚不食子,你连亲生骨肉都能下此毒手!他还是个婴儿!你刚刚还在为他办百日宴,转眼就能下令射杀!你这等暴君,不配为人,更不配当他的父!”
她的刀尖猛地指向周围那些目瞪口呆、面色惨白的文武大臣:
“还有你们!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就是你们效忠的君主!为了所谓的皇权,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瞬间舍弃!
今日他能杀子,他日就能用你们的命、你们全家的命,去填他的野心,续他的狗命!你们就不怕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许多大臣表情大变,眼神闪烁,不敢与布芙对视,更不敢去看那个状若疯魔的皇帝。
西兀帝脸色铁青,嘴唇哆嗦,却只是更加疯狂地催促:
“放箭!放箭!杀了他们!”
布芙心知,人质已失,再无侥幸。
她深吸一口气,将小皇子的尸身抱过来,快步走到旁边一座石雕的麒麟旁,极其轻柔地将小皇子的尸体放在麒麟背上,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她低声飞快地说了一句:“孩子,错投了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语气中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转身瞬间,所有情绪化为冰冷的杀意,“撤!”
失去了小皇子这张护身符,箭雨再无顾忌,如同泼水般袭来!四人顿时陷入绝境!
下腹的绞痛让温柔几乎站立不稳,冷汗浸透衣衫,全靠小黑半扶半抱。
“我……没事……”温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腹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四人顿时陷入苦战。
大白和小黑一前一后,刀法狠辣绝伦,每一刀都带着以命搏命的惨烈,试图杀开一条血路。
布芙一手护着温柔,一手挥刀,掌心鲜血淋漓,染红了刀柄,动作却丝毫不慢。
箭矢依旧不时从刁钻的角度射来,擦着鬓角飞过,险象环生!
内城门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涯。
“走这边!”
小黑眼尖,发现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四人奋力冲入,利用障碍物勉强躲避箭矢,但追兵的脚步声和呐喊声已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布芙搀着温柔,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压抑的痛哼,心急如焚,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杀意。
三门关。
战局在援军抵达的第三日,发生了决定性的转折。
三万生力军的到来,让疲惫的三门关守军士气大振。
陆文铮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站在城头,远眺着关下依旧庞大的西兀军营,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陈将军,你率两万轻骑,即刻出发,从布芙凿出的密道潜入西兀境内,绕过所有城池,直插西兀军背后!届时以三支红色火箭为号,内外夹击,一举歼灭。”
“末将遵命!”
陈将军慨然领命,没有丝毫犹豫,领着两万骑兵直奔密道。
与此同时,三门关城头展开了直击要害的心理攻势。
左军师亲自撰写的劝降书,被弓箭手成捆地射入西兀大营。
更有嗓门洪亮的士兵,日夜轮番在垛口喊话,声音穿透营垒:
“西兀的弟兄们!还在为平川卖命吗?你们的国都平川已被我北焰、东兀联军重重围困,外城已破,内城岌岌可危!连失四城,援军何在?粮道已断,你们还能撑几日?”
“你们的皇帝就知道跑,连外城的百姓都不管,还能顾得上你们这些远在边关的卒子?你们已成弃子,注定孤立无援。”
“放下兵器,投降不杀!北焰军说话算话,给条活路!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话语,如同毒刺,精准地扎在西兀军本就因久攻不下、后勤吃紧而日益涣散的军心上。
营中开始出现小规模的骚动和逃兵,各级将领弹压得愈发吃力。
几日后,一个无月的深夜。
“咻——咻——咻——”
三支拖着尾焰的红色火箭,从西兀军大营的后方尖啸着升空,骤然炸开。
信号来了!
几乎在火箭升空的同一瞬间,三门关沉重的城门在轰鸣声中彻底洞开!
养精蓄锐多日的北焰军主力,在左军师和戴遇的指挥下,如同决堤的洪流,呐喊着冲向西兀军正面阵地!
而西兀军身后,陈将军率领的两万铁骑,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兵,马蹄声如雷,刀锋映着火光,狠狠楔入了敌军毫无防备的后背!
腹背受敌!
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西兀军彻底陷入混乱,指挥系统瘫痪,士兵们狼奔豕突,斗志顷刻间土崩瓦解。
抵抗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帅旗便被砍倒,残存的西兀军成片地跪地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