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疾风般的一击
连预兆都未曾察觉，黄金便骤然朦胧。
尚未反应过来那是疾驰的身影，Archer已将与葛木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半。
“……！？宗一郎大人——！”
caster焦灼不已。距离 Archer接敌，仅剩一秒。
对身为魔术师的英灵而言，这已是足以咏唱咒语的充裕时间。
换作往常，那毫无防备的弓兵后背，早已两次被魔光洞穿。
然而此刻，caster的站位实在太差。若从他所在的位置释放那高火力魔术，定会将葛木一同卷入。这份迟疑对 caster而言致命至极——而 Archer正因洞悉了这一状况，才会毫不犹豫地直取其御主的性命。
英灵的身体素质，远超人类数十倍。
即便不使用特殊步法或魔术，转瞬便可拉近距离。
死亡倒计时的一秒流逝后，Archer的双剑未给对方任何反应余地，便从左右两侧逼近。
“唔……！？”
那是远超人类速度、根本无从预判的斩击。尽管剑术不及 Saber，但这双剑要斩杀一人却绰绰有余。
本应只需挥下便能斩落葛木头颅的刀刃，左侧一击在即将命中时骤然停住，紧接着右侧一击化作刺向胸膛的突刺。不知是察觉了什么，Archer竟使出了双重佯攻。
但真正令人惊愕的并非此处。那速度快到不容反应、甚至掺杂着迷惑的突刺——这必杀一击，竟被人类的拳头弹开了。
“——你太轻敌了，Archer。”
葛木保持着左手格挡的姿势，低沉地说道。
不知是否借助魔术强化，即便正面弹开了剑刃，他的拳头也完好无损。这尚且能接受，可问题在于——一个连魔术师都算不上的普通人，为何能对英灵的攻击做出反应？
“区区杂碎竟敢……！”
Archer脸上先是浮现出惊愕，转瞬便被怒火浸染。
怒不可遏的英雄，随即挥起双剑发动下一轮攻击。
左右夹击的斩击断绝了对方的退路，caster的支援尚来不及抵达，只需一击便能打倒御主。
这判断本无差错——可若方才那记防御并非偶然，情况便截然不同了。
咚——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开来，仿佛厚重金属板被狠狠砸击。
葛木身形如滑水般灵巧闪避，以行云流水的姿态避开了 Archer的双剑。
下一秒，他竟猛地钻进剑刃之间的空隙，紧接着——出人意料地打出了一记强劲的直拳。
这一击若正面承受，何止肋骨，恐怕连心脏都会被震裂。拳头狠狠砸在 Archer身上，不仅击中了黄金铠甲，更切实地将冲击力传递到铠甲内侧。
“切——”
察觉到劣势的 Archer迅速拉开距离。
连 Lancer的长枪都无法击破的铠甲，自然不会被葛木的拳头打碎。
但即便未造成外伤，冲击力仍会渗透至体内。
如果对手是拳法家，继续承受攻击绝非良策，因此Archer选择撤退。
可葛木本应只是个教师，究竟从何处习得这般明显达至宗师级别的招式？
然而 Archer无法彻底退远。若与葛木拉开过远距离，便会立刻成为 caster魔术炮火的目标。
后退会遭遇魔术轰击，进攻又要面对拳头猛击——这是连预想都未曾有过的最坏局面。
更糟的是，龙牙兵已呈包围之势逼近，彻底断绝了 Archer的退路。
“你这家伙——！”
重新摆好架势的 Archer释放出磅礴杀意，可攻守之势早已逆转。
当Archer被迫采取防御姿态时，那“毒蛇”般的对手已悄然缠上。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五拳——
葛木的左手如鞭子般划出圆弧，如暴雨般不断击打在铠甲上。
即便称不上闪电般的锐利，这看似普通的拳头，却接连不断地直击Archer。
这连英灵反应速度都能超越的连击，已然堪称神技。本应只是普通人的葛木，未用任何武器，仅凭这绝技便压制了 Archer。
——太荒谬了。
人类向英灵发起挑战。我早已亲身体会过，这是何等愚蠢的举动。先不论技艺与装备，双方基础的身体素质便有着天壤之别。能与英灵抗衡的，除了同为英灵的存在，绝无可能有他者。
可眼前的景象又该作何解释？从者退居后方，御主却站在前线……更何况，一个凡人仅凭格斗术便压制了英灵，这简直只能用噩梦来形容！
“咕……！”
闷哼声响起，但并非致命伤。黄金铠甲勉强抵御住了葛木的魔拳。
可每一击传来的冲击，每一次都精准瞄准要害的攻击，都在切实地消耗着 Archer的体力。
即便拥有敏锐的洞察力，此刻Archer也只剩防御这一条路可选，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Archer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拼命护住毫无防护的头部。
金属撞击的“咚咚”声不绝于耳。
任谁都能看出，再这样下去，Archer迟早会被彻底压制。
……该怎么办？
此刻我即便冲上去，也什么都做不了。caster虽在警惕 Archer，却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只要我稍有动作，魔术炮火定会立刻倾泻而来。
可我手中还有三道令咒。若动用令咒，或许能打破当前局面……但就这样半途而废地打出王牌，真的可行吗？
更何况，我还担忧——令咒所代表的绝对命令权，即对 Servant的强制指令，那 Archer会乖乖服从吗？
那位英灵恐怕宁愿失去性命，也不愿被他人命令。可即便如此，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下去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际，Archer突然动了。
此前他一直处于防御状态，被动承受着拳头的攻击。但不知是否在这短暂时间里，他已看穿了那奇特至极的攻击轨迹，竟在最后一刻避开了瞄准胸口的一击。
连毫无规律的拳法都能预判，这需要何等惊人的头脑与眼力才能做到。
“哼——！”
葛木露出了破绽。
攻守之势在此刻再度逆转。
只要人类的反应速度未能完全预判英灵的动作，便注定处于劣势。此刻葛木门户大开的头部正上方，Archer的双剑如断头台般挥下。
——可就在那一瞬间，本应落空的左手，竟诡异地晃动了一下。
原本划出圆弧的轨迹，突然毫无征兆地转为直线。
本应横扫而过的手臂猛地收回，再次狠狠砸在黄金铠甲的胸口。
那魔拳仿佛早已锁定目标，精准地命中要害，受此重击的弓兵皱紧眉头向后踉跄。
葛木随即趁势追击，再度拉近了距离。
“可恶，你竟敢……”
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魔拳，在黑暗中再度压制了黄金的身影。
被云层遮蔽、隐去身形的月亮，仿佛正诉说着Archer此刻的劣势。
……但，这位高傲的英灵，绝不该落得与月亮相同的结局。
“我说过别太得意，下等货色——！”
Archer的怒火迸发，那仿佛能射杀神明的杀意，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这股威压甚至让人忘却此处是 caster的阵地。即便是身为 Servant的 caster，以及毫无感情的龙牙兵，在这股压力下也仿佛露出了畏惧之色。
可即便如此，化作“魔人”的葛木依旧不为所动。
这位冷酷的杀戮者面无表情，挥臂再度向 Archer发起攻击。他如毒蛇般不断进攻，瓦解对方的防御，一心想要击溃对手的防线。就在那轨迹变幻莫测、无从预判的一击即将打出的刹那——
砰！
毫无预兆地，Archer的铠甲突然爆裂开来。
“嘎——！？！？”
惨叫声响起，却并非来自被攻击的 Archer，而是出拳的葛木。
不知通过什么机制，弓兵身上的黄金铠甲竟从内侧如散弹枪般炸裂。
化作炮弹的金属碎片，径直击中葛木全身。即便有魔术强化，对终究是人类的葛木而言，这反击也太过沉重。
为了发动攻击而逼近至近距离，反倒成了致命的失误。
被远超自身攻击的冲击力击中，葛木的身体被击飞数米远。
葛木在撞倒周围的龙牙兵后，滑行至我眼前，勉强站稳脚跟却摇摇欲坠。
……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已是濒死状态。
几乎与铠甲紧贴的左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不知是否伤及内脏，鲜血正从他口中不断涌出。
露出骨头的左脚也在大量流血，破损衣物的缝隙间，能看到已变成青黑色的皮肤。全身承受这般钢铁轰击，能存活下来已是奇迹。虽未当场死亡，却也已是濒临致命的重伤。
“给我消失吧，杂碎！”
“不，宗一郎大人——！！！”
借助铠甲爆裂的突袭，Archer虽恢复为骑手服的姿态，陷入完全无防护的状态，但他仍紧握着双剑，踏步上前直取葛木的头颅。
受伤的葛木已无法闪避，caster的魔术也来不及支援。本就不擅长近身战的 caster，根本无法应对这般高速战斗。
防御、回避皆无可能，支援也已来不及。在反转再反转的激战过后，Archer终于编织出胜利的丝线。
就在我屏息凝神，认为胜负已定时——葛木接下来的动作，让我全身汗毛倒竖。
“你这家伙，竟然还——咕！？”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这一次，惨叫声从 Archer口中溢出。
完美的反击。葛木牺牲了左臂，却保留了右臂的力量，在此刻打出了如炮弹般的一击。自最初的直拳后，他的右手几乎未曾动过——恐怕是为了在打破 Archer防御后，作为决胜一击保留的力量。此刻，葛木毫不犹豫地将其化作反击打出。
这如攻城锤般的魔拳，拥有碎骨破腹的破坏力。失去铠甲的 Archer，已无从防御。若正面承受这一击，定会被瞬间击倒。
……然而，或许是全身重伤的缘故，这必杀一击并未使出全力。
即便击中了脆弱的肚子，也未能彻底击倒 Archer。
但 Archer未曾预料到对方会反击，露出了毫无防备的破绽。
再挨一击——只需再一击，他便再也无法支撑。而葛木，已然摆出了蓄力的姿态，全然不顾全身的伤势，凝聚起最后的力量。
不行。
这一击防不住。即便防住了，Archer也会被击飞……而他与葛木拉开距离的瞬间，就会被 caster的魔术吞噬。
若无法挡住这一击，一切都将在此终结。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
“——我问你。竟敢如此无礼，妄图依附于我光辉之下的魔术师御主，是你吗？”
那一夜，如同英雄般现身的 Archer曾这般说道。
“你应当已明确了自己该走的道路。既然如此，便不应再去思考其他选择。”
每当我迷茫时，总能为我指明方向、坚定地推我向前的那个青年。
“——说得好。你虽狼狈、稚嫩，甚至显得扭曲……但即便如此，你仍选择背负自己的罪孽，做出了抉择。既然如此，我作为 Servant，也必须回应你的决心。”
当我做出决定时，不曾舍弃我、与我并肩作战的 Servant。
……
——会死？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这种说法，我绝不认同。
嘴上说着不需要圣杯，却还是宣言要陪我战斗的 Archer。
他的目的始终是“观赏卫宫士郎这个人”，至于在圣杯战争中如何行动，全交由我这个御主决定。无论胜利还是失败，一切都该属于我。
可眼前这光景又算什么？
决定与 caster开战的是我，认定他是必须打倒的敌人的也是我。
可实际在战斗的却是 Archer……如果因为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做的我，让他丢掉性命，那我和——
——那个在燃烧的夜晚，舍弃了所有人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
我和那时的自己不一样。这五年来，我坚持学习魔术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发誓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此刻只能站在这里旁观——这样的自己，连我都无法原谅……！
冷静思考。令咒已经来不及用了，只要我露出动用令咒的迹象，下一秒就会被 caster刺穿。但她此刻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身上，所以只要一瞬间，只要不发出声音，我就能争取到短短一瞬的行动时间。
仅凭这一次机会，我能做些什么？
Archer和葛木就在眼前，距离不过一米。那我一定来得及。
比开口说话更快，我握紧竹刀摆出架势，朝着葛木直冲过去……！
“你敢……！”
察觉到我动作的 caster立刻编织魔术。
和刚才不同，她这次的射线精准锁定了我一个人。
但或许是因为被我突袭打乱了节奏，那道光明显弱了不少。
当然，若是正面击中，我肯定会被烧成焦炭，可只要能扛过这道魔术、躲过这道光，我就能冲到葛木面前——！
“喝啊啊啊啊啊！！！”
我紧握着竹刀，用强化魔术加持后的刀身去格挡魔力弹。
可还是太无力了。半吊子的强化魔术，连这点负荷都难以承受。
在魔女的指尖前，竹刀只受了一击就被折断……但也正因如此，我才勉强挡下了那发魔力弹。
caster还想发射下一发，可已经太迟了。我与葛木的距离早已归零。
我挤到 Archer和葛木之间，用折断的竹刀去抵挡葛木挥出的右拳魔击……！
“葛木……！”
碰撞声响起，剩下的半截竹刀瞬间被击得粉碎。
若是平常，葛木这拳本应在我冲过来之前就发出耀眼的攻击，可伤势让他的出拳慢了一瞬。
正是这不足一秒的延迟，让竹刀勉强赶上了。
可即便半身碎裂、浑身是血，葛木拳头的破坏力仍如钢铁般惊人，足以击碎竹刀。
要杀伤一个人，这样的力量实在太过过剩。而我用来对抗的武器，不过一击就化作了尘埃。
“咕——”
我的右手被震得发麻，再也没有办法抵挡下一拳。
葛木根本不会顾及自己的伤势，那恶鬼般的拳头随时都会再次挥来。
可要是挡不住这发“穿甲弹”——卫宫士郎就会在这里死去。
竹刀已经没了。Archer在我身后，失去铠甲的他还没来得及重新摆好架势，根本动弹不得。
现在能对抗葛木的，只有我一个人。
躲不开的话，就只能硬挡。要是拦不住这魔人，我冲出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Archer、远坂、Saber……所有人，所有人都会被杀死。
硬接的话必死无疑。用手臂根本挡不住那铁槌般的拳头，只会连带着手臂一起被砸得粉碎。
光是看着那拳头，我都能幻想到心脏被震飞的画面。
不够。面对魔物，赤手空拳太不够了。
我需要武器。
对，需要能弥补人与怪物差距的强大武器，需要能扛住连 Servant都能压制的拳头、斩倒魔物的特级武器……！！！
“——投影。”
没有武器，那就创造出来。没有的话，就自己造。
卫宫士郎的本领就是投影。哪怕手边空无一物，也要造出能抵挡攻击的武器。
那么该选哪把？哪把武器才行？
红色的神剑、金色的宝剑……不行，那些我根本做不到。
要更简单、为战斗而生的剑，对了，投影 Archer的剑——！！！
“开始！”
——叮！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什么……”
不知是谁发出了声音。
“你竟敢……投影我的剑！？”
是 Archer的惊愕。
但比谁都更震惊的，其实是我自己。
感觉很奇怪。
明明确定自己握住了“它”，触感却异常虚幻。
连眼前的景象都在夹杂着噪点明暗闪烁。
或许是施展了超出自身能力的魔术的代价，我的感官正在错乱。
可即便如此，我的手中确实握着 Archer的双剑——而且完完全全地挡住了葛木挥出的拳头。
黄金的剑，无名的剑。
为了斩杀古老魔物，在遥远过去被打造出的剑。
这本该蕴含着巨大神秘的武器，此刻却不知为何有些扭曲，还发出着刺耳的声响。
投影成功了。但这只是不完全的复制品，远远比不上真品。
仅仅承受了一击，黄金双剑就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要是再受一击，这把剑肯定会彻底碎裂。
足够了。只要再扛住两击就足够了。这个主动投靠 caster的男人，本就是该被打倒的敌人。
只要我撑住这段时间，Archer就能重新摆好架势，打倒受伤的葛木。哪怕只争取到这一瞬间，我的目的就能达成……！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见主人陷入绝境，caster终于行动了。
既然无法使用攻击性魔术，caster似乎打算亲自上前掩护，像滑行般朝我逼近。
无论是防御魔术还是空间转移，caster的动作都慢了一步。
站在我身后的 Archer，早已搭好了大弓。在这个距离下，就算隔着我，无法移动的葛木也会被精准射中。
可就在箭矢射出之前，异变发生了。
从柳洞寺的另一侧——也就是 Saber和 Rider战斗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了足以让 caster的魔力储备都黯然失色的磅礴魔力——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彗星划破了天空。
“哎——！？”
时间仿佛静止了。这异常的景象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吸引。
就连在空中飞舞的 caster，也像被定住般僵在原地。所有动作都停止了，世界陷入死寂。下一秒——
——耀眼的黄金光芒，连带着 caster一起，将天空撕裂开来。
在那吞噬一切的光芒之中。
一道昏暗的影子，一抹化不开的黑暗，悄然动了。
“——‘妄想心音（Zabani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