歼-20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减速伞猛地弹出，如同疲惫归巢的巨鸟收拢了翅膀。地勤车辆迅速围拢上来，但气氛却与往常不同，少了几分完成任务后的松弛，多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凝重和警惕。
座舱盖缓缓打开，凌霄摘下头盔，潮湿冰冷的夜空气涌入，让他因高度紧张而发烫的脸颊感到一丝刺痛。他没有立刻起身，手指下意识地摸过主显示屏边缘——那里三秒钟前曾闪过一段足以颠覆认知的诡异信息。冰冷的“wele to the Game, player 0074”如同精神烙印，灼烧着他的思维。
塔台的引导灯和地勤的手势示意他一切正常，可以离机。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几名戴着技术保障部门特殊臂章的人员，正拿着他从未见过的、造型奇特的便携式扫描设备，远远地对着他的战机进行全方位扫描，神色严峻，如临大敌。
他刚爬下舷梯，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就无声地滑行到他面前。车窗降下，一名面色冷峻的少校军官出示了证件：“凌队长，请立刻跟我们走一趟。最高级别简报。”
没有多余的废话。凌霄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知道，那0.3秒内发生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严重得多。那诡异的低语，绝非幻觉。
指挥中心深处，一间电磁屏蔽等级达到绝密的特殊简报室内气氛压抑。
巨大的屏幕上，正定格并放大着凌霄冒死传回的那张“幽灵之眼”瞳孔部位的特写图像。那幽蓝色的、如同活物般流淌的能量环，以及其中镶嵌的无数细小晶状体，散发着非人的、令人不安的科技美感。
几名头发花白、身穿白大褂的首席科学家正激烈地争论着。
“……能量传递效率违背已知物理定律！这绝不是人类现有材料学和工程学能造出来的东西！”
“看这些晶状体的排列方式，像不像生物复眼和光子晶体的结合？但它的能量签名又是纯粹的、高度提纯的某种我们未知的场效应……”
“还有它撤退的方式，垂直爬升加速度远超任何已知飞行器，最后信号消失点……接近近地轨道边缘，然后就像是……融入了背景辐射，彻底隐形了！”
林心瑜中校站在一旁，她的脸色因连续高强度工作而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调出了另一组数据波形图，覆盖在图像旁边。
“首长，各位专家，”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这是我们捕捉到的、在‘幽灵’消失前后，全球范围内出现的极其短暂的异常能量波动频谱，来源方向……分散，但高度疑似指向多个近地轨道上的……商业低轨通信卫星星座平台！”
她放大其中一个波动最剧烈的频段：“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波动峰值，其调制方式，与Spacex公司‘星链’（Starlink）卫星用于内部遥测和星间链路的某一特殊备用协议，有高达81.3%的相似度！但它的功率和复杂程度，远超民用范畴！”
“星链？”一位将军皱起眉头，“马斯克的那个？它们有超过几千颗卫星在轨……”
“是的。”林心瑜沉重地点头，“我们怀疑，‘幽灵’并非独立存在。它在执行干扰和监视任务时，可能借助了分布极广、数量庞大的低轨商业卫星星座作为中继节点、数据缓存点，甚至……是某种分布式传感器阵列的一部分！这完美解释了为何它的干扰能如此均匀、强大且难以定位核心源——因为它本身就是分布式、网络化的！而它的撤退指令和数据上传，很可能也是通过这条隐藏在民用网络下的‘幽灵通道’进行的！”
这个推论让整个简报室瞬间鸦雀无声。如果这是真的，意味着对手早已将触角伸向了人类社会的近地空间基础设施，并将其武器化。这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对抗，而是降维打击般的认知颠覆。
就在这时，简报室的门被推开，凌霄在两名军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立刻被屏幕上的图像吸引。
“凌队长，”首长直接开口，“你最后返航时，战机系统是否有任何异常？任何微小的、不寻常的提示、噪音或者显示错误？”
凌霄立刻挺直身体，没有任何隐瞒，将那段直接出现在内部频道、自称“Game”的冰冷信息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串“0074”的编号。
“……信息持续约三秒后自动消失，系统无任何日志记录，无任何被入侵报警。”他补充道。
简报室内再次陷入死寂，这次的气氛更加冰寒。
“player 0074……”一位信息安全专家喃喃道，“这像是在标记身份……或者，是在进行某种……测试对象的编号？”
林心瑜猛地操作控制台，调出浩瀚如烟的全球网络流量监控记录：“如果……如果对方需要庞大的算力来实时处理‘幽灵’传回的海量数据，并进行这种级别的直接信号注入……它不可能完全隐形！”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设定好刚刚分析出的“星链”异常协议特征和“幽灵”的能量签名作为过滤器，对那个时间点前后、所有途经台海区域上空的卫星数据流进行强制深度嗅探和特征匹配。
超级计算机无声地咆哮着，海量的数据被疯狂过滤、剔除……
突然！
一条极其隐蔽、几乎完美的伪装成普通互联网延迟测试数据包的信息流被剥离出来！它混杂在无数正常的商业卫星数据中，如同透明的水滴汇入大海！
“抓住了！”林心瑜几乎喊出来，“信号源……确认！就是一颗在那一刻恰好过顶的‘星链’卫星！数据流的目的地……不是美国本土的星链地面站！”
她将追踪结果猛地投放到主屏幕世界地图上。
一条清晰的、曲折跳跃的虚拟线路被标红显示——从那颗“星链”卫星出发，没有流向北美，而是首先跳转至……日本东京的一个大型商业数据中心节点，经过极短暂的、高加密的停留后，再次分流，一部分流向北美，而另一部分更核心、更隐秘的数据流，竟然……
“……流向欧洲！瑞士！日内瓦附近的欧洲核子研究组织（cERN）超算中心的某个外部合作网络接口？！”一名负责追踪的军官失声叫出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地点。
cERN？那个搞粒子对撞机的基础物理研究机构？！
所有逻辑似乎瞬间被打乱！这诡异的路径完全超出了单纯的军事或政治间谍的范畴！
“立刻对该接口进行最高优先级渗透分析！调用一切资源！”首长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技术团队立刻行动。五分钟後，初步结果令人瞠目结舌。
“报告……该接口……属于cERN一个高度机密的、由多国联合资助的‘高能物理与信息边界探索（hEpIbE）*项目组。该项目……主要研究方向是……高维空间信号理论验证和希格斯场异常波动监测。”情报参谋念着刚刚解密出来的资料，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高维空间？希格斯场？
这已经完全进入了科幻领域！
“hEpIbE项目的首席顾问之一……是麻省理工学院（mIt）的荣誉退休教授，理论物理学家莱纳德·艾斯曼博士。但他年事已高，且多年未公开露面。”另一份补充情报传来。
“艾斯曼……”一位老科学家猛地抬起头，“我想起来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他曾在dARpA（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的一个绝密项目‘星门（Stargate）’里担任过首席科学顾问！那个项目名义上早已终止，研究方向是……远程视物（Remote Viewing）和超感官知觉（ESp）的军事应用！”
星门？远程视物？
一个个看似毫不相干、甚至有些荒诞的名词被串联起来：商业卫星网络、高能物理研究、绝密军事心灵实验、诡异的高科技飞行器……
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张庞大到超越国家行为体、其目的完全无法用常理揣测的暗网。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寒意。敌人似乎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技术碾压式的强大，动机却迷雾重重。
“立刻将所有这些情报，连同我们的研判，紧急呈报最高统帅部！”首长最终打破了沉默，声音沉重，“建议立刻启动最高等级跨国科学安全联席会议，并通过外交秘密渠道，质询相关方！”
他看向凌霄和林心瑜：“你们两位，立刻接受最全面的身体和心理检查。尤其是凌霄，你被标记了，从现在起，你的一切状态处于最高监控等级。”
“是！”两人立正敬礼，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会议即将结束，众人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困惑中时。
一名负责监控全球开源情报和信息网络的年轻军官，突然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报告，直接指着他的屏幕：
“报……报告！突发新闻！全球多家主流媒体和科技网站刚刚快讯……mIt荣誉退休教授莱纳德·艾斯曼博士，于大约一小时前，在瑞士日内瓦的家中……自然死亡。”
死讯？！
简报室内，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
“死因？”首长厉声问。
“初步说法是……年老体衰，心脏衰竭。但……”军官咽了口唾沫，“但是消息来源核查……最早发布这条快讯的，是一个常年报道边缘科学和阴谋论的小型博客！主流媒体是转引！而那个博客……在发布消息后不到三分钟，就……彻底瘫痪，无法访问了！”
时间点，如此巧合。
方式，如此诡异。
一个关键节点的核心人物，就在他们刚刚查到他的瞬间，离奇“自然死亡”了？
这真的是巧合？
还是那张无形巨网的一次精准“修剪”？
艾斯曼博士到底知道什么？
他的死，是为了掩盖“星门”的过去，还是“hEpIbE”的现在，或是……“幽灵”的未来？
指挥中心内，落针可闻，只有仪器冰冷的嗡鸣，仿佛某种更高维度存在无声的嘲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