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接过嬴政递来的情报,平静地看完。
上面详细记录了项羽如何斩杀郡守,如何收编部众,以及影密卫数次围剿失败的细节。
嬴政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整个章台宫的气氛,都因为皇帝的压力而显得有些凝重。
然而,白起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他抬起头,平静地回答道,“陛下,兵已可战。”
“但,尚缺血火磨砺。”
白起顿了顿,目光转向地图,落在了江东那片区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臣以为,项羽,正是我军最好的磨刀石。”
“磨刀石?”嬴政的眉头再次皱起,他有些不明白白起的意思。
“然。”白起解释道,“新军虽操练日久,队列严整,然终究是演武场上之兵,未见过血,未历过阵。兵者,不杀人,不知何为战。不远行,不知何为军。”
“陛下若只求剿灭项羽,臣只需率五万大军南下,布下天罗地网,旬月之内,必可取其首级,然如此,不过是杀鸡用牛刀,我新军将士,所得有限。”
白起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战略家的光芒。
“臣请陛下,不必急于剿灭项羽。反要将其作为一次大规模、长距离的实战拉练目标。臣欲以小股精锐,长途奔袭,与其周旋、追逐、袭扰。此一役,不为杀敌,而为练兵!”
“让新军的将士们,在追亡逐北的千里路上,学会如何安营扎寨,如何辨识地形,如何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要让他们在与敌军的反复厮杀中,将操练场上的纪律与协同,真正融入骨血!要让他们明白,战争,不是匹夫之勇,而是钢铁般的意志和精密的计算!”
“此一役过后,无论项羽是死是活,我大秦,都将收获一支真正无敌于天下的铁军!”
白起这是要拿项羽,来喂养新军这头他亲手打造的猛虎!
他要的不是一场简单的胜利,而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
“好!”嬴政一拍桌案,大声赞道,“好一个以战养战!不愧是武安君!”
他看着白起,眼中充满了绝对的信任。
“此事,朕便全权交予你!兵马钱粮,一路所需,皆无限制!朕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在三个月后,看到一支能为朕横扫六合的无敌之师!”
“臣,遵旨。”
白起回到新军大营,立刻将韩信和扶苏叫到了自己的中军大帐。
大帐之内,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南方地图。
白起没有多余的废话,他指着地图上,项羽等人可能活动的区域,那一片复杂的水网和山林地带,对韩信下达了命令。
“韩信。”
“末将在!”韩信上前一步,躬身听令。
“给你三千新军,皆是操练最优者。配足三月粮草,以及此物。”白起将对讲机推到韩信面前。
“明日出发,南下寻敌。”
“记住,”白起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此战要的不是战果,不是项羽的人头。要的是过程,要你带着这三千人,在广袤的楚地之上,与敌周旋。”
“你要让他们在追击中,学会如何成为一支真正的军队,你要在实战中,将你沙盘推演的那些战术,一一验证!”
“三个月后,无论你带回来的是三千人,还是三百人,都要让我看到一支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的铁军!你,能做到吗?”
韩信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自信和渴望的光芒。
他知道,这是白起在考验他,也是他一飞冲天的最好机会!
统帅三千精锐,在千里之外自主作战,这是多少将领梦寐以求的信任和权力!
他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信,必不辱命!”
站在一旁的扶苏,听着这番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看着地图上那片陌生的土地,看着韩信眼中燃烧的火焰,再也按捺不住。
他上前一步,对着白起深深一揖,“武安君!弟子愿随韩校尉同往!”
白起将目光转向他,淡淡地问道,“为何?”
扶苏抬起头,眼神坚定,“战场,是最好的学堂!我不想再做温室里的花朵,我想去亲自看一看,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想去亲身体会,一支军队是如何作战的!”
白起沉默地看着他,他知道,这必然也是嬴政的意思,让太子亲临战阵,感受战争的残酷,这比任何书本上的教育都来得深刻。
他点了点头,“可。”
扶苏脸上露出喜色。
“但,”白起的话锋一转,“上了战场,你便不是太子,也不是我的弟子。你的职位,是韩信的中军执旗兵。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大秦的军旗,永远高高飘扬。无论何时何地,旗在,阵地在!旗倒,你便提头来见!”
“是!”扶苏没有丝毫犹豫,大声应道。
任务下达,韩信立刻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出征前的准备。
他没有急着第二天就出发,而是花了整整三天时间。
第一天,他让所有士兵重新整理和熟悉自己的装备,从行军背囊的打法,到水壶的放置位置,都制定了严格统一的标准。
第二天,他带着部队进行了一次五十里的急行军,重点演练如何在行军中保持阵型,以及如何快速搭建宿营地。
第三天,他将所有伍长以上的军官召集起来,反复讲解和演练对讲机的使用和保养方法,并制定了严格的通讯纪律。
而扶苏,则被分到了中军护旗队。
他作为主旗的执旗兵,每天和最精锐的士兵一起训练。
他认真地向老兵学习如何保养那面黑色的龙旗,学习如何在狂风中保持身体的平衡,如何在行军中让军旗永远不倒。
他脱下了最后一丝属于太子的矜贵,完全融入了这个充满汗水和钢铁意志的集体。
三日后,凌晨。
天还未亮,三千新军已经悄无声息地集结完毕。
没有喧哗,没有告别,只有盔甲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战马的低低嘶鸣。
韩信一身戎装,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沉默而肃杀的黑色队列,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转过头,目光投向南方那无尽的黑暗。
此去南下,千里征途,真正的敌人,仅仅是那个号称霸王的项羽吗?
不。
韩信心中清楚,他真正的敌人,是复杂的地形,是莫测的人心,是那片土地上盘根错节、对大秦充满敌意的旧势力。
这不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追逐,更是一场政治上的博弈。
“全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