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掌门岳不群与师妹宁中则目光于狭窄车厢内无声交汇。
数十载同门情谊、共历江湖风雨所铸就的默契,早已深入骨髓,此刻更无需言语赘述。
仅此一眼,忧虑、警惕与瞬间达成的共识,便如清泉般在彼此眼底无声流淌。
宁中则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一片初春新叶,小心翼翼地将尚在酣睡的爱女岳灵珊抱起,安置在车厢最内侧铺着柔软锦垫的角落。
她的指尖迅捷如电,精准地在女儿颈后某个穴位上轻轻一按,确保孩子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中安稳沉睡,免受惊扰。
做完这一切,她素手一探,那柄名动江湖、剑身纤细却寒光凛冽的“淑女剑”已被稳稳握住,剑穗微颤,映衬着她此刻凝重如霜的玉容。
与此同时,岳不群身形微动,无声撩开隔绝内外的厚实车帘。
一手紧握象征华山掌门气度、剑身宽厚古朴的“君子剑”,稳稳踏足在微微摇晃的车轼之上。
山风骤起,吹动他深青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正全神贯注驱车的王景,眼角余光瞥见掌门突然现身,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便要开口询问。
然而,岳不群那锐利如鹰隼、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眼神瞬间扫来,如同冰锥刺骨,硬生生将他已到嘴边的问话冻结,只剩满心惊疑与骤然绷紧的神经。
岳不群的目光穿透前方扬起的细微尘土,死死锁定在那辆由远及近、疾驰而来的华贵马车上。
车身通体是张扬到极致的朱漆,在正午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红光,车顶镶嵌的金饰流光溢彩,四匹神骏异常、毛色如火的西域汗血宝马拉着它,蹄声如密集鼓点敲打着官道青石。
一股强横无匹、带着阴柔诡谲的独特气机,如同无形潮水汹涌袭来。
岳不群心脏骤然一沉,这气息他刻骨铭心。
十年光阴亦无法磨灭——除了那睥睨天下、魔威盖世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还能有谁。
“令狐、二牛、风笑。”宁中则清冷而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指令意味。
她已持剑立于车辕,目光如电扫过策马护卫在车旁的三个年轻弟子,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肃杀,再无半分往日的温婉:“速速退至车后隐蔽。
不得妄动。”
大师兄令狐冲心头剧震。
在他印象里,这位师娘向来温婉坚韧,即便面对强敌也从容不迫,何曾有过此刻这般冷若冰霜、杀气凛然的模样。
他深知事态严重远超想象,不敢有丝毫迟疑,口中应道:“是。
遵命。”手中缰绳一抖,立刻拨转马头,带着同样面色紧张、反应稍慢的师弟二牛和风笑,迅速策马绕到宽大马车厢之后。
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了腰间佩剑的剑柄。
岳不群嘴唇微动,声音凝成一线,精准送入宁中则耳中:“师妹,情势叵测,稍后若有变故,由我先探虚实,你务必护住这几个小子周全。”
宁中则面沉似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辆越来越近的红色马车,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岳不群的目光再次扫过车夫王景。
王景与他对视一眼,瞬间领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双手沉稳地勒紧缰绳。
四匹拉车的健马缓缓停步,沉重的车轮最终稳稳当当地停靠在官道一侧的稀疏树影之下,让出了宽阔的路面。
那辆华丽得近乎妖异的红色马车,也在距离岳不群等人恰恰十丈之地,戛然而止。
骏马长嘶,碗口大的铁蹄重重踏在坚硬的地面上,扬起一圈浮尘。
“嘻……嘻嘻……”一阵清脆悦耳,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诡异妖娆之意的笑声,如同银铃摇曳,轻飘飘地从那垂着厚重红绸车帘的车厢内传出。
这笑声仿佛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直往人耳朵里钻,又似羽毛搔刮在心尖,令人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紧接着,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慵懒与探究:“岳掌门、宁女侠……一别十年,物是人非。
本座倒是真没想到,你们夫妇二人,竟能赶在那嵩山左冷禅的前头,双双迈入这‘绝顶’之境。
当真是可喜,可贺啊。”话语末尾,那刻意拉长的尾音里,蕴含的不知是赞叹,还是某种更深沉的意味。
驾驭红色马车的,是一位面容极其俊朗的青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此刻他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惊疑,目光在岳不群和宁中则身上来回扫视。
他虽是东方不败的亲信,但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亲眼见到这位名震江湖的“君子剑”华山掌门,以及与其齐名、艳冠武林的“玉女剑”宁女侠。
更令他心头巨震的是,方才教主那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点破了这两人皆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绝顶高手。
这份震撼还未完全消化,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车厢内那道模糊却威严的身影,心中一凛,迅速将所有的惊骇强压下去,面上竭力恢复了古井无波般的平静。
岳不群立于车轼之上,身形挺拔如松,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东方教主谬赞了。
岳某夫妇这点微末道行,岂敢与教主您神功盖世、威震寰宇相提并论。
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嘻嘻嘻……哈哈哈……”回应岳不群的,是车厢内骤然爆发的、一连串更加恣意张扬的娇笑。
这笑声仿佛蕴含着魔性的力量,初时如少女嬉戏,清脆悦耳,转瞬间却变得尖锐高亢,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向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呃。”车夫王景首当其冲,只觉得胸口猛地一窒,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一股腥甜之气直冲喉头,眼前阵阵发黑。
紧随其后,退到车后的令狐冲、二牛、风笑三人,也是齐齐闷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那尖锐的笑声仿佛化作了无数只小虫,疯狂钻进他们的脑袋里撕咬搅动,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袭来,三人身体摇晃,几乎要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哼。”一声沉雷般的断喝猛地从岳不群口中炸响。
这声音并不十分响亮,却蕴含着至阳至刚、沛然莫御的浑厚内力,如同平地起了一道惊雷。
声音所及之处,那妖异刺耳的魔音仿佛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瞬间被震得粉碎。
王景和令狐冲等人顿感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撕裂头颅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看向红色马车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速速塞耳,凝神运功。”宁中则清冷的喝声及时传来。
几人如梦初醒,慌忙撕下内衫衣角,紧紧塞住双耳,随即盘膝坐下或握紧缰绳稳住身形,全力运转起华山内功心法,一层微弱的护体内息在体表流转。
“啧啧啧,好一个华山气宗。
根基打得倒是扎实。”东方不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漫不经心的点评,“岳掌门,你调教出来的这些弟子,内功火候倒也勉强看得过眼。
可惜呀,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得真正的风浪。”
岳不群神色不变:“东方教主过誉了。
不知教主今日大驾光临,在这长安古道之上拦住岳某去路,所为何事。
还请明示。”
“哎呀呀,岳掌门何必如此心急。”东方不败的声音依旧慵懒,“本来嘛,本座只是带着莲弟在江湖上随意走走,散散心。
偶然听闻江湖传言,说岳掌门你武功大进,已臻绝顶之境,如今正在这长安城中盘桓。
一时兴起,便想着顺道来瞧瞧。
谁曾想,竟真叫本座在这荒郊野道与你‘道左相逢’,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缘分。
呵呵呵……”那笑声顿了顿,语气中的闲适骤然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种发现新奇猎物般的强烈惊喜:“更妙的是。
这传言果然只能信其三分。
谁能想到,堂堂华山派,不仅掌门岳不群是绝顶高手,连你这位‘玉女剑’宁中则,竟也无声无息地踏入了此等境界。
一个华山,藏着两位绝顶。
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双倍的惊喜。
双倍的快乐啊。”笑声再次拔高,充满了癫狂的喜悦,震得道路两旁树叶簌簌发抖。
岳不群目光沉凝:“我夫妇二人不过是偶得机缘,侥幸窥得一丝门径。
与东方教主您早已登临绝顶多年、深不可测的境界相比,实难企及万一。”
“呵呵呵……”东方不败的笑声带着玩味与审视,“有没有差距。
差多远。
光靠嘴巴说说可不算数……”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静止的红色马车车厢帘幕猛地向两边激荡分开。
一道身影快得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仿佛一团燃烧的、流动的血色烈焰骤然炸开。
目标直指傲立于车轼之上的岳不群。
红影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平地卷起灼热凌厉的狂风。
岳不群瞳孔骤然收缩。
然而脸上却无半分惊惶。
十年蛰伏,苦修不辍,为的便是此刻。
他体内雄浑的紫霞真气早已如长江大河奔涌不息,蓄势待发。
呛啷。
清越如龙吟般的剑鸣响彻云霄。
“君子剑”瞬间脱鞘而出。
剑身之上,隐隐流转着一层深紫色的、近乎妖异的氤氲光华。
岳不群手腕一振,动作迅疾精准到了极致。
一道凝练如实质、闪耀刺目紫芒的剑气,如同九天雷霆,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悍然斩向那团袭来的红影。
华山气宗绝学——紫霞剑气。
“嗤——”紫色剑气破空,发出撕裂布帛般的锐响。
面对这凌厉绝伦的一击,那疾冲的红影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灵动。
眼看就要被紫色雷霆劈中,红影在半空中猛地一折,如同无骨的赤练妖蛇,以违反常理的诡异角度硬生生扭转去势,险之又险地贴着致命紫芒边缘擦过。
速度竟丝毫不减,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掌,裹挟着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掌力,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鬼魅,直印岳不群敞开的胸膛。
“妖人休得猖狂。”一声清叱如冰珠落玉盘。
一直凝神戒备的宁中则岂能容忍。
她身形如一道青烟般飘然而至。
手中“淑女剑”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寒星。
剑尖微颤,发出穿透力极强的嗡鸣,直刺东方不败掌心劳宫穴。
独孤九剑绝诣——破掌式。
围魏救赵。
“嘻。”面对前后夹击的杀局,东方不败口中竟发出一声轻佻嬉笑。
那即将印上岳不群胸膛的手掌倏然收回,如同从未伸出。
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再次违背常理地一扭一折,轻盈如同幻影,借着一股巧劲,倒飞而回,稳稳落回红色马车车顶之上。
衣袂飘飘,仿佛刚才的突袭只是一场幻觉。
直到此刻,惊魂甫定的王景、令狐冲等人才真正看清这位魔教教主、天下第一人的全貌。
东方不败立于车顶,乌黑长发披散肩头,随风轻拂。
两弯精心修剪的柳叶眉斜飞入鬓,衬得那双幽深如千年古井般的眸子,愈发深不可测。
粉嫩薄唇天然带着一丝上扬的弧度。
一身大红锦袍,金线绣着繁复华丽的凤凰穿花纹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衬着他比女子还要白皙细腻的肌肤。
外罩暗红色宽大斗篷,同样绣着振翅金凤彩凰。
雌雄莫辨的妖邪容颜,配上睥睨天下的霸道气势,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
“十年弹指一挥间,东方教主风采更胜往昔。”岳不群缓缓收回长剑,剑尖斜指地面,语气平淡。
“哈哈。”东方不败仰天大笑,“比起十年前那个还需与本座虚与委蛇、仅能在一流境界挣扎的‘君子剑’,如今这真正踏入绝顶之境的岳掌门,才更对本座的胃口。”目光灼灼,如同欣赏稀世珍宝。
宁中则心中怒火升腾。
方才突袭若非配合默契,后果不堪设想。
她柳眉倒竖,刚想厉声呵斥,却见岳不群微不可察地摇头,目光沉静坚定。
她银牙暗咬,强压怒意,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
岳不群压下心头暗怒,担心密林之中还有埋伏。
他再次开口,声音带上了一丝冷硬:“东方教主,十年前嵩山一晤,匆匆数招。
今日重逢,教主若有意,不妨划下道来。
岳某愿奉陪。”这是明着要打。
“哎哟哟,岳掌门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座刻意寻衅。”东方不败慵懒挥袖,语气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寂寥,“这偌大江湖,对本座而言,早已寂寞如雪,连个像样的对手都难觅了。”他语气陡然森寒,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五年前,本座又去嵩山少林寺‘拜访’了一趟。
呵呵,可惜啊,十年前那两个联手还能接下本座几招的老秃驴,这次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本座稍稍认真,他们的脑袋就像熟透的西瓜,‘噗’地爆开了……啧啧,红白分明,有趣得紧。”轻描淡写却血腥至极的话语,让远处的令狐冲等人头皮发麻,背脊生寒。
东方不败的声音继续飘来:“后来去了武当山。
可惜,山上老牛鼻子,要么油尽灯枯坐化,要么不堪一击。
只剩一个老家伙还算有点意思。
本座念及张三丰那老道当年也算个人物,懒得再欺负他徒子徒孙。
唉,无敌,真是寂寞啊……”语气一转,充满狂热兴奋:“可就在百无聊赖之际,江湖上传来了你岳不群突破绝顶的消息。
哈哈。
岳掌门,你能想象本座当时是何等惊喜吗。
今日一见,更是喜上加喜。
宁女侠也踏入了此境。
华山双绝顶。
老天赐予本座的双份厚礼。
双倍的快乐。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得远处树林飞鸟惊惶四散。
此刻的他,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睥睨乾坤,唯我独尊。
“好。”岳不群眼中精光爆射,沉寂十年的磅礴战意轰然爆发。
他手中“君子剑”向身侧虚空中一划,剑气破空。
“既然东方教主有此雅兴,岳不群便斗胆,领教领教你这天下第一的高招。”十年磨剑,霜刃未曾试。
宁中则心领神会,厉声喝道:“再退。
越远越好。”王景如蒙大赦,连忙招呼令狐冲三人策马向后狂奔,一直退到五十丈开外土坡之后,才敢停下,个个面无人色。
宁中则持剑飘然落于马车后方三丈之地,目光如鹰隼锁定战场,全身气机凝练,蓄势待发。
既为师兄掠阵,更防备东方不败突袭弟子或车厢中的女儿。
东方不败立于车顶,红袍猎猎作响。
他嘴角勾起邪魅笑意,手腕一翻,竟从腰间抽出一柄样式古拙、剑身隐泛青芒的长剑——武当镇山之宝,“真武剑”。
他兴致所至,竟要以武当剑法,会一会华山掌门。
“岳掌门,本座知你夫妻情深。
不如你二人齐上。
放心,此地除了本座和莲弟,再无半个神教教众。”东方不败用真武剑随意挽了个剑花,语气轻松随意,带着绝对自信。
方才交锋,他自认已称出岳不群斤两,不足为惧。
岳不群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发出一声低沉长笑。
他左手抓住深青外袍衣襟,猛地一扯。
刺啦。
布帛撕裂。
外袍随手抛向一旁,露出内里紧束的玄黑色劲装,勾勒出精悍体魄。
右手紧握君子剑,剑尖斜指地面,一股沉凝如山、蓄势待发如火山般的气势轰然扩散。
“能与天下第一人放手一战,乃习武之人夙愿。
岳某岂能假手他人,坏了这份战意。”岳不群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如电,“至于小瞧岳某……东方教主,收起这份轻慢之心。
否则,定要你付出代价。”字字铿锵,蕴含强大自信与警告。
宁中则紧盯着战场中央那两道绝世身影,内力凝聚于喉,清越声音清晰地送入五十丈外土坡后、正运功抵抗余波的令狐冲三人耳中:“徒儿们,凝神。
定心。
睁大眼睛看好了。
此乃江湖之巅的对决。
一招一式,皆蕴含无上武学至理。
观此一战,胜你们闭门苦修十年。”令狐冲、二牛、风笑三人精神猛地一振。
恐惧被强烈的激动和求知欲压下。
他们努力睁大双眼,目光灼灼聚焦在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官道上,屏住呼吸,唯恐错过一丝细节。
岳不群体内,华山镇派神功——“紫霞神功”如同沉睡的远古巨龙彻底苏醒。
深紫色、近乎粘稠的醇厚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周身肌肤隐隐透出一层温润如玉、深邃神秘的紫色光晕,氤氲紫气蒸腾而出,将他笼罩在一片朦胧威严的紫霞之中。
“君子剑”感应到主人澎湃战意与浩瀚真气,剑身发出低沉嗡鸣,剑尖处吞吐不定的紫芒伸缩不定。
岳不群缓缓抬起手臂,君子剑平举,剑尖遥遥指向车顶上的东方不败。
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沉稳如渊,带着一丝追忆与挑衅:“东方教主,十年匆匆。
不知这一式,你可还记得否。”话音未落——嗡。
一道难以形容的、纯粹由深紫色剑气凝聚而成的巨大光弧,骤然在岳不群身前凭空显现。
剑气凝练如实质,光芒刺目欲盲,带着朝阳初升、喷薄而出、无可阻挡的煌煌大势。
甫一出现,便以撕裂虚空般的恐怖速度,卷起漫天呼啸狂风,裹挟着碾碎一切的磅礴力量,朝着东方不败狂飙而去。
所过之处,坚硬地面被逸散剑气犁开深深沟壑。
华山剑法绝杀之招——“朝阳一气剑”。
“哈哈哈哈哈。”面对这开山裂石的恐怖剑势,东方不败非但无惧,反而爆发狂放大笑,眼中闪烁棋逢对手的兴奋光芒。
“‘朝阳一气剑’。
好。
好一个‘一气’。
好一个‘朝阳’。
这煌煌正大、碾压一切的剑意,本座又怎会忘记。”笑声中,他手中“真武剑”动了。
没有硬撼锋芒,真武剑化作一团灵动无比的青色光轮。
剑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急速点出、拨动、牵引。
每一次微颤,都精准无比地点在狂暴袭来的紫色剑气边缘或力量流转节点之上。
武当剑法至高精义——“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
叮。
叮。
叮。
叮。
一连串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般的清脆撞击声炸响。
每一记撞击都伴随着扭曲空气的震荡波纹扩散。
那气势汹汹、吞噬一切的深紫剑光,在真武剑连绵不绝、精妙绝伦的牵引拨动下,竟如同陷入无形泥沼漩涡。
狂暴力量被一次次巧妙引偏、卸开。
最终,这凝聚岳不群紫霞神功精粹的一剑,竟被硬生生引向了身侧空处。
轰隆。
被引偏的紫色剑气狠狠撞上官道旁一块半人高的巨大卧牛石。
惊天巨响中,坚硬青石如同朽木,瞬间炸裂。
无数碎石如同炮弹激射四散,烟尘冲天而起。
原地只留下触目惊心的大坑。
烟尘弥漫。
官道中央,岳不群与东方不败的身影依旧清晰对峙。
岳不群周身紫气缭绕,君子剑嗡鸣不止,剑尖紫芒吞吐,仿佛有雷霆孕育。
他眼神沉静如水,深处却燃烧熊熊战火。
东方不败立于马车残骸之上——方才剑气余波已将华丽车厢撕开数道巨大裂口。
红袍依旧鲜艳如火,真武剑斜斜指向地面,剑尖微颤。
他脸上邪魅笑意更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赞赏:“好。
十年不见,岳掌门的‘紫霞神功’竟已修至紫气氤氲、近乎化境。
这一剑之威,比之当年,何止强了数倍。
痛快。
再来。”最后一个字音未落,东方不败的身影再次动了。
这一次,是真正如同鬼魅般的飘忽进攻。
他足尖在破碎车顶轻轻一点,整个人似失去重量,化作一道流动的、捉摸不定的红影。
速度比刚才更快,轨迹更加诡异难测。
前一瞬还在正前方,下一瞬红影一闪,竟已出现在岳不群左侧。
真武剑青色剑光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又快如闪电般刺向岳不群肋下要害。
剑尖未至,一股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血液的诡异剑气已先一步袭来。
岳不群心头警兆狂鸣。
东方不败的速度身法,远超此前任何对手。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本能反应。
君子剑仿佛与他心意相通,手腕一翻,剑身带着浓郁紫光,间不容发地格挡在身侧。
铛。
双剑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混合阴寒刺骨的剑气,顺着君子剑汹涌传来。
岳不群只觉手臂猛地一沉,虎口发麻,脚下坚硬地面被硬生生踩出两个浅坑。
紫霞真气自动护体,在经脉中疯狂运转,瞬间将侵入的阴寒之气逼出体外,发出嗤嗤轻响。
然而,东方不败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连绵不绝。
一剑被挡,他身形如陀螺般滴溜溜一转,带起一片迷离红影,瞬间又出现在岳不群身后。
真武剑化作一片模糊的青色光幕,罩向岳不群后心各大要穴。
每一剑都刁钻狠辣,快得只剩残影。
“独孤九剑,破剑式。”一声清冷的娇叱响起。
一直凝神掠阵的宁中则岂容东方不败肆无忌惮。
她身影如青烟般飘至,淑女剑后发先至。
剑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没有固定招式,只有最精准、最简洁、直指破绽的剑意。
剑尖所指,赫然是东方不败那看似密不透风的青色剑幕中,因高速变招而产生的一丝极其细微、稍纵即逝的力量转换间隙。
正是独孤九剑以无招破有招、窥破天下武学弱点的至高精髓。
这一剑,时机把握妙到毫巅。
角度刁钻至极。
如同庖丁解牛,直刺那完美剑势运转中唯一、也是最脆弱的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