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与机械境接壤的星域,并非一条清晰的界线,而是一片广袤的、被称为“锈蚀回廊”的缓冲地带。这里充斥着破碎的小行星、废弃的殖民站残骸、双方交战后遗留的星际垃圾,以及不受任何一方完全控制的太空海盗和走私者。
混乱、危险,却也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灰色通道”。
林峰与艾雯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锈蚀回廊”边缘,一颗布满孔洞的废弃金属小行星阴影之中。
放眼望去,前方的星空呈现出一片冷硬的色调。遥远的星光被一种稀薄的、带着金属反光的尘埃云部分遮蔽。更深处,隐约可见一些规则的几何光点,那是机械境的哨站或巡逻舰队。
林峰取出那枚“匿踪信标”,按照情报中的方法,注入一丝混沌之力将其激活。信标表面的黑色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水银般流动,迅速覆盖了林峰和艾雯全身,形成一层极薄的、不断变换着微弱数据流光的薄膜。
这层薄膜不仅改变了他们的光学特征,更散发出一种特定的信息扰动能场。林峰尝试用神识扫描自身,发现反馈回来的信息变得模糊且矛盾,就像扫描一堆无意义的太空垃圾。
效果不错。林峰传音给艾雯,我们走。记住,尽量收敛自身生命气息和能量波动,模仿周围环境。
两人如同两道不起眼的太空尘埃,借着各种残骸的掩护,向着机械境的方向缓缓飘去。
沿途,他们果然遇到了机械境的巡逻单位。那是一种形似扁平梭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接缝的小型探测器,约莫房屋大小,静静地悬浮在航道上,偶尔释放出无形的扫描波纹。
当扫描波纹掠过林峰二人时,他们身上的匿踪薄膜微微闪烁,扰乱了扫描波的正常解析。探测器似乎“迟疑”了片刻,数据流紊乱了一下,但最终将他们归类为“低优先级太空碎片\/未知惰性物质”,并未发出警报。
有惊无险地穿过数道类似的哨卡防线,他们逐渐接近了机械境的外围区域。
这里的景象与有机文明星域截然不同。看不到绿色的星球,只有一颗颗表面覆盖着巨大金属结构、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铸造星球”或“能源节点”。巨大的太空电梯连接着星球与轨道上的巨型工厂平台,无数形态各异的机械单位如同工蚁般在其中忙碌穿梭,进行着开采、冶炼、组装、运输等工作,高效而沉默。
空气中(如果那些维持特定气体成分的区域能称为空气的话)弥漫着臭氧、高温金属和润滑剂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低沉的嗡鸣声,那是无数机械运转的合奏。
艾雯感到极度的不适。这里的自然气息几乎被完全剥夺,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秩序和纯粹的机械造物。她的自然之道在这里受到了极大压制。
林峰握住她的手,渡过去一股温和的混沌之力,帮她稳定心神。混沌包容万物,即便是这钢铁世界,亦在“存在”的范畴之内。
根据情报,他们首先需要找到一个“信息节点”,获取更实时的机械境内情报,尤其是关于“废钢坟场”和“游离数据集群”的具体方位,以及……是否有圣殿活动的蛛丝马迹。
机械境的信息网络高度发达,但对外来者封锁严密。不过,在一些相对边缘的、负责物资集散或低级维护的“枢纽站”,往往存在一些非官方的、由底层智械或“数据鬣狗”(指那些游荡在网络边缘,以窃取、倒卖数据为生的特殊智械)搭建的“灰色数据市场”。
他们的目标,就是这样一个位于“锈蚀回廊”延伸带、一颗废弃资源星地下的隐蔽枢纽站——“齿轮黑市”。
几经周折,躲避了数支巡逻队和几处自动防御炮塔,他们终于根据情报中的坐标,找到了那颗表面布满陨石坑的灰色星球,潜入了一个不起眼的、被伪装成塌方矿洞的入口。
沿着倾斜向下的、布满锈蚀管道和废弃线缆的通道前行了数公里,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由废弃矿坑改造而成的洞穴空间出现在眼前。这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些闪烁不定的霓虹招牌和机械单位自带的指示灯提供照明。洞穴中熙熙攘攘,但并非血肉之躯,而是形态各异的机械生命!
有高大的工程机械,有灵巧的侦察单元,有半人半机械的改造体,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破破烂烂、仿佛由无数废件拼凑而成的“缝合怪”。它们或在固定的摊位(由废弃集装箱或金属板搭建)前进行着无声的数据交换(通过短距无线或物理接口),或聚集在一些闪烁着全息屏幕的区域,仿佛在“观看”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数据流的细微嗡鸣、金属摩擦声,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情绪”但又截然不同的紧张、警惕、贪婪的波动。
林峰和艾雯的出现(尽管有匿踪伪装,但形体依旧存在),引起了一些“目光”(传感器)的注视。但当扫描波掠过他们时,同样被扰动能场干扰,大多智械很快失去了兴趣,将其判定为某种不常见的、但无害的“外来机械单元”或“伪装侦查器”。
两人尽量低调,融入这奇特的“人流”中,开始观察和寻找目标。
他们很快锁定了一个摊位。摊主是一个体型瘦小、外壳斑驳、有着多条可伸缩机械臂的智械,它面前的摊位上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芯片、存储核心、以及一些不知用途的古老零件。更引人注目的是,它摊位上方悬浮着一块小小的全息屏幕,上面滚动着一些加密程度不高的信息条目,似乎是某种“情报出售”列表。
林峰走上前,他没有开口(机械境通用“语言”是数据流,他暂时无法模拟),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聚出一小团稳定的、不含生命特征但蕴含特定结构信息的混沌能量团——这是他临时构思的“货币”和“询问方式”。混沌能量本质极高,且结构特殊,对任何追求进化与能量的智械而言,都具有研究或吸收价值。
那瘦小智械的传感器立刻聚焦在那团混沌能量上,多条机械臂不安分地摆动了一下,发出一串急促的、含义不明的电子音。
林峰将能量团轻轻推向它,同时,通过神识模拟出一种简单的、指向性的信息波动,包含了“废钢坟场”、“游离数据集群”、“古老符文令牌”、“异常有机体活动(圣殿)”等几个关键词。
瘦小智械伸出机械臂,小心地“接过”那团混沌能量,一个微型的分析探头从它掌心弹出,对能量团进行快速扫描。几秒钟后,它发出一声表示“满意”或“惊讶”的电子颤音。
随即,它的一条机械臂连接到摊位下方的某个设备,很快,一段经过加密打包的数据流,传输向了林峰手腕上经过伪装、兼容机械境部分数据协议的个人光脑(经过特殊改造)。
数据流中包含了“废钢坟场”几个可能入口的最新坐标(附带简单的风险评级),关于“游离数据集群”最近一次被观测到的大致活动星域,以及……一条让林峰眼神微凝的信息!
大约七个标准星时前,有未经识别的、能量特征与已知智械及星瞳帝国迥异的单位(描述疑似有机生命体伪装或特殊机械构造体),在靠近“废钢坟场”第七入口的区域,与一队机械境边境巡逻队发生短暂交火,后潜入坟场深处。巡逻队损失三个单位,未能追踪。相关事件已被上报,危险等级评估提升。
圣殿!他们果然也来了!而且动作很快!
林峰心中一定,知道找对方向了。他朝那瘦小智械微微点了点头(模仿某种机械礼仪),然后带着艾雯,迅速离开了齿轮黑市。
目标明确——废钢坟场,第七入口!
必须抢在圣殿之前,找到那可能存在的第三枚神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