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寂静被仪表盘微弱的绿光切割成细碎的片段,樊仁的指尖无意识地搭在方向盘上,没有丝毫晃动。
他抬眼扫了眼中控屏上的时间,时针已经悄然滑过了十一点,距离他们在这辆黑色SUV里蛰伏,刚好过去了四十分钟。
夏薇的呼吸很轻,均匀地洒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她大概是真的累了,眉头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应该是正在做着梦吧!
车外的街道很安静,只有酒庄门口那盏复古吊灯的暖光,在柏油路上投下一块椭圆形的光斑。
偶尔有晚归的出租车从路边驶过,车灯短暂地照亮樊仁紧绷的侧脸,又迅速隐入黑暗。
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酒庄的玻璃门,瞳孔在夜色中微微收缩,像蓄势待发的猎手,警惕着任何一丝动静。
就在樊仁第三次抬腕看表时,酒庄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他立刻直起身,将座椅靠背稍微调直,目光紧紧锁在门口。
最先出来的是两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一个留着寸头;另一个梳着油亮的背头,手里夹着半根燃着的雪茄,烟雾在冷风中袅袅散开。
两人侧着头跟身后的人说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似乎刚结束一场还算愉快的谈话。
紧接着,尚文走了出来。
他已经脱掉了之前那件熨帖的深灰衬衫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真丝内搭,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泛着冷白的锁骨。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跟那两人站在台阶上又说了几句。
寸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背头男人则指了指路边的车,尚文点点头,抬手挥了挥,三人这才作别。
寸头男人和背头男人分别上了门口两侧的车。
一辆银色奔驰,一辆黑色奥迪,引擎相继响起,车灯划破夜色。
而尚文则走向了中间那辆黑色宝马车,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位,还回头朝酒庄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在夜色里辨不清情绪,随即车门“咔嗒”一声关上,车子率先驶离路边,另外两辆车紧随其后,三辆车排成一列,朝着大路的方向开去。
樊仁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等宝马车开出大约上百米后,才轻轻踩下油门,让SUV缓缓跟上。
他特意将车距拉开到两百米左右,既能通过内后视镜清晰看到宝马的红色尾灯,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路上的车辆渐渐变少,偶尔遇到红绿灯,樊仁会故意放慢一点速度,让后面一辆私家车插进来,隔着中间的车继续跟踪,避免直接跟在尚文的宝马车后面被察觉。
夏薇似乎被引擎的轻微震动惊扰,睫毛颤了颤,却没醒,只是往座椅深处缩了缩,继续睡着。
樊仁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向前方。
宝马的车速很稳,不快不慢,像是早就规划好了路线。
这样不紧不慢地跟了大约三十分钟,前方的宝马车突然打了右转向灯,朝着一条岔路拐了进去。
樊仁心里一紧,立刻放慢车速,借着路灯的光看向那条岔路入口。
路边立着一块黑色的金属指示牌,上面用烫金的字体清晰地写着“秦府私人产业,非请勿入”,字体凌厉,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指示牌旁边还装着两个高清监控摄像头,镜头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正对着路口,连路过车辆的车牌都能拍得一清二楚。
“秦府?”
樊仁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收紧,眉头也随之紧皱起来。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东洲谁不知道“秦府”?
那是东洲首富秦大海的标志。
秦氏集团横跨多个业务领域,是东洲最大的集团企业,创始人秦大海也是东洲的首富,其势力盘根错节,几乎半个东洲的经济命脉都捏在秦家手里。
尚文怎么会往秦府的私人产业去?
他下意识地踩了刹车,SUV在路边缓缓停下,刚好藏在一棵老樟树的阴影里。
之前顾新平明明说过,他的幕后操控者根本不是秦家,还说可以用自己一家人的生命安全发誓。
可现在,尚文,这个跟绑架林致远、指挥兄弟盟的堂主都脱不了干系的人,却径直驶向了秦府的产业。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樊仁没有丝毫犹豫,没有跟着拐进岔路。
那条路太僻静了,两侧都是高大的梧桐树,几乎没有住户,一旦跟进去,很容易被发现。
他继续顺着大路往前开,直到驶过一个弯道,确认迈巴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岔路深处,才找了个隐蔽的路边停下车子,拉上手刹。
他侧过头,轻轻推了推夏薇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夏薇,醒醒。”
夏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声音还有点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怎么了?尚文出来了?”
“嗯,出来了。”樊仁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得让夏薇瞬间清醒。
她坐直身体,看向樊仁,发现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复杂。
“出什么事了?”夏薇追问,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樊仁深吸一口气,将刚才跟踪的经过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我跟了他一路,他的车最后拐进了一条岔路,路口的指示牌写着‘秦府私人产业,非请勿入’,还有监控。我没敢跟进去,就在这停了。”
“秦府?”夏薇的困意瞬间消失,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里满是震惊,“你是说......秦大海的那个秦府?”
“除了他,东洲还有哪个秦府有这排场和实力?”樊仁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路口的监控很严,那条路又偏,跟进去就是自曝行踪。”
夏薇沉默了,她靠在副驾驶座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过了几秒,她才开口,语气里满是疑惑:“不对啊,顾新平之前明明跟我们说,他的幕后老板不是秦大海吗?可这尚文怎么会去秦府的产业?难道尚文是秦家的人?”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压在两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