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人做完全面的体检后,大概也到了中午了。
吃过中饭后,法尔带着资料去找院长分享抑制剂有效的好消息。竹则是来到法尔的办公室,趴在老师的办公桌上,准备小睡一会。
随着竹闭上眼睛,她按照竹符教她的方法,来到了竹符创造的精神世界。
这一次竹并没有出现在竹林里,而是身处于一片花海之中。
抚摸了下身旁的夜来香,竹在花海的正中央找到了正在野餐的竹符。
“嗯?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当竹坐到自己旁边时,竹符递给她一杯奶茶。
轻轻吸了一口,竹将奶茶放在自己身边。
“竹符,我是不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你表面看上去确实很矛盾,但要是看内在的话,其实还好。”
对于竹居然会过来找自己谈心这点,竹符感到非常惊讶,甚至有些措不及防,但她还是感觉非常开心的。
“……”
重新拿起竹符给的奶茶,竹晃动了几下,听着液体与杯壁碰撞的声音,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对不起,竹符,之前有件事我骗了你。”
“我之所以不愿意成为医生,并不只是我怕自己的医术不够,从而害了别人,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我根本就不想救人……”
撕开奶茶的包装,竹扬起脑袋,将奶茶直接倒在自己口中。
看着奶茶顺着竹的身体流到地面,竹符并未对此做出任何评价,而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竹的下文。
“你应该也看到了,我之所以害怕崩坏,是因为在我还是初中生时,就遇到了死士和崩坏兽。”
“那次我一个人去老家的山里采药,在中途遇到了死士和崩坏兽围着一个人。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神州负责处理崩坏的人。”
“当然,一开始应该不止他一个人,但他的队友都倒在他身边,甚至有些变成了死士。”
“然后,他就被死士和崩坏兽残忍杀害,而我只是在那里看着,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从身旁的花朵中摘下一朵血红的玫瑰,竹将它的花瓣一片片摘下。然后,她将花瓣紧紧握在手中。
“就因为这件事,我开始害怕崩坏,但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更加坚定了成为医生的想法。”
“可是……”
将被自己碾碎的花瓣扔到一边,竹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
“也许是我确实不会说话,也有可能我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当医生。”
“在神州上高中时,我想着同学一场,能帮的忙我就帮了,但有什么不舒服就来找我,甚至是没病时希望我能用一些药物让他出现一些能骗过校医的症状,这就有些过分了!”
“那些被我拒绝的同学就开始打搅我,造我的谣。我忍了她们很久,从高一忍到高二,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吼出声来,让她们不要再无理取闹。”
“结果,她们说我是在给医生抹黑,真正的医生不会对病人发脾气,而且,我还多次拒绝了她们的请求。”
“呵呵,我难道不需要学习,不需要写作业?还有,那时候的我是真不知道治疗方法,难道想让我随意给出治疗方法?另外,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装病?”
“可她们就是变本加厉的造谣。”
“最后,全校没一个人愿意给我说话,愿意相信我,我的辩解,只会将我越描越黑……就因为想成为医生的我,对她们发过脾气,拒绝了她们的要求?”
说到这,竹整个人直接躺在花丛中,双眼无神地望向天空。
“就在我出现动摇时,我父亲所在的医院还出现了医闹,一个为了钱而闹起来的医闹,一个比某些小说描述的更抽象的医闹。”
“造谣,医闹……哈哈哈!人,真的值得被救吗?”
竹用自己的右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笑的无比迷茫,凄惨。
“我累了,我逃避了,我……已经不想救人了。”
“当我有这个想法时,我就已经无法成为医生了,甚至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哈哈哈,只要做自己就好了,我一个人待着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伤到别人,别人也不会伤到我了……”
“可,为什么我还是想要帮助别人,明明,我已经不想救人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迟来的心软算什么!”
“我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它只会让我活的更加痛苦!”
竹的笑声从凄惨变成疯狂,过了许久,才重新归于平静。
从地上重新坐了起来,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有些情绪和话,我真的是压抑的太久了。”
“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胆小、自私、伪善的人罢了,我真的不适合当医生,也不适合……”
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
“好啦,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
竹符抬起自己的右手,将它放到竹的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
“虽然你不一定听得进去,但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说。”
“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第一次,是明白事情的对与错;第二次是明白有些事不只有对与错;第三次在明白有些事情没有对与错后,依然坚定的去做自己相信的事并为之负起责任。”
“自私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有自私的时候,但有些人的自私是为了自己的物质生活变得更好,有些人的自私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不受到谴责。而这种为了良心不受到谴责的自私,我们一般称它为无私。”
“伪善又如何,如果一个人一直伪善下去,那又和善有什么区别?有些事情并不是看你怎么想的,而是看你到底是怎么做的。神州有云:‘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不要过度看轻自己,也不要过度自卑。”
“你,我,从未变过。”
感受着竹符带来的温暖,竹的眼睛又止不住地发酸。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哭,她只是转过头去,没有继续看着竹符。
她怕,继续看着竹符温柔的笑颜,她会真的忍不住哭出来。
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
(竹符那时已经成长的差不多了,但成为律者后失去部分记忆,所以靠嘴遁让她回想起来就好了。竹则不同,竹符说的话只是在她心中埋下一个种子,想要种子发芽,还需要经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