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圣玛利亚老矿区，废弃的4号矿井入口处杂草丛生。路易吉按照破译的暗语，在第三根生锈的钢轨上敲击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黑暗中传来拉动枪栓的声响，一个年轻的声音低喝：谁派你来的？
纺织女工。路易吉低声回应。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年轻却布满煤灰的脸。那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左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握着一把老式左轮：你是谁？
路易吉·曼吉奥尼。
青年的眼睛突然瞪大：新乡的那个...？他上下打量着路易吉，突然压低声音：跟我来，别出声。
矿井隧道幽深曲折，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持枪的守卫。路易吉注意到这些守卫都很年轻，最大的不超过二十五岁。
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老旧的猎枪，有自制的燃烧瓶，甚至还有绑着钉子的木棍。
新合军上周收缴了所有金属工具。带路的青年注意到路易吉的目光，连菜刀都要登记。他顿了顿，我叫胡安，以前是圣玛利亚大学的学生。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天然溶洞中聚集着近百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围坐在几盏微弱的矿灯周围，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大家！胡安提高声音，看看谁来了！
所有人转过头来。当看清路易吉的面容时，溶洞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滴水声。一个扎着头发的女孩突然捂住嘴：天啊...真的是他...
四年前刺杀新合医药集团cEo的英雄。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镜架，我在新闻上看过他的照片。
路易吉有些不自在地站在众人注视下：我只是，额，做了该做的事。
您怎么会来圣玛利亚？您不是还被关押着吗？胡安问道，年轻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过程不重要，总之我现在自由了。”路易吉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今早才知道的事上：话说回来，我早上在网上看到了新合资源公司的暴行，还注意到了一个隐蔽论坛里的暗号，想来确认——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胡安已经转身掀开了一块防水布。
下面整齐摆放着十几具尸体，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
上周的塌方。胡安的声音在颤抖，新合资源公司的人说救援成本太高，直接封了矿井。他指向一具少女的尸体，我妹妹艾玛，十六岁...他们说她的视力好，适合在分拣线上工作。
路易吉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网上的传言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抓来挖矿？
不止一个村子。戴眼镜的年轻人走上前，自我介绍下，我是圣玛利亚日报的记者卡洛斯。他递过一台破损的平板电脑，这是我偷偷拍下的资料，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至于后果嘛，你在这里看到我了，我想就不用多说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名单，密密麻麻记录着上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矿场编号死亡日期。
这些都是被强征的平民。卡洛斯滑动屏幕，新合以为借口，把整个中罗马洲变成了奴隶矿区。
路易吉仔细查看着资料，当翻到一组照片时，他的呼吸停滞了。照片上是成排的铁笼，里面关押着妇女儿童，笼子外站着持枪的士兵。
这是...？
你不会想知道的。卡洛斯的声音冰冷，但声调却有些颤抖：新合军官和公司高管的娱乐设施，我只能这么说。
路易吉继续翻阅，每一张照片都比上一张更触目惊心：被鞭打的矿工、堆积如山的尸体、正在焚烧的村庄...
最后是一份财务报表，显示新合资源公司去年利润增长了300%，而人力成本一栏赫然写着。
霍夫曼在哪？路易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胡安指向溶洞墙壁上贴着的地图：新合资源总部。他苦笑道，他每周有3天会在这里，有二十名安保，还有指纹锁、虹膜识别...
通风系统。路易吉突然说，眼睛盯着地图上一条红色虚线，这条废弃的通风管道，是不是直通霍夫曼办公室下方？
所有人都愣住了。卡洛斯推了推眼镜：理论上是的，但那管子直径不到60厘米，而且...
我能进去。路易吉打断他，语气出奇地笃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自信从何而来，但你们不能跟着。太危险了。
“我无法确保成功，如果你们被发现，后果会更加严重。”
溶洞内顿时炸开了锅。
不行！胡安激动地站起来，我妹妹死在那帮畜生手里，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带上我们吧！一个满脸雀斑的女孩举起自制燃烧瓶，我们不怕死！我们已经没有亲人了，没什么好失去的。
十几个年轻人同时站起来，他们举起各式武器，眼中燃烧着比矿灯更炽烈的怒火。路易吉看着这些本该在大学校园里读书的年轻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以血还血的意志。
他终于点头，但按我的计划来。
路易吉铺开一张更详细的地图，这是他通过一个网上认识的朋友搞到的：“你们有弄到巡逻队的情报吗？”
胡安用指甲划出了一条路线：新合巡逻队的路线里并没有包括这条废弃的通风管道，但每两小时他们都会经过一次井口，我们可以...
路易吉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拦住了胡安的话，你们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岔路口，明晚八点，在这里制造些动静。
就这样？卡洛斯疑惑道。
路易吉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足够让霍夫曼迎接审判了。
胡安和卡洛斯交换了一个眼神：您打算怎么突破那些安保系统？指纹、虹膜...
相信我。路易吉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确信，只要让我靠近霍夫曼，他必死无疑。
就在他们制定计划时，谁也没注意到溶洞边缘的一处缝隙中，托帕正抱着账账靠在石壁上。
老板，这家伙已经开始本能的使用命途力量了，不过距离正式踏上命途还差一点火候。她歪头看着下方的路易吉，不过行事方式真够莽的，居然想单挑整个安保系统。
“我有预感，这家伙以后会是个厉害的家伙。”
“这话说的。”通讯器里传来陈浩的笑声：要不是我还没开放基石的使用权限，你们三个估计比他还莽。”
“哎呀老板，别这么说嘛。”托帕战术咳嗽：“砂金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到整个战略投资部嘛，我们又没去找云骑军单挑。”
“别贫啊，说的好像不是你撺掇的。行了，干活吧。让艾恩斯准备一下，新合军方肯定会派增援，小心为上。
托帕点了点头，将消息发送给了执行部门，然后看了眼正在分配任务的路易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加油啊，好运的家伙。
圣玛利亚矿区小镇的黄昏，夕阳将新合资源开发公司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染成血色。
这座二十层的钢铁巨兽矗立在破败的贫民窟中央，像是一个残酷的玩笑。他们刻意模仿巨神集团将总部建在偏远地区的做法，却只学到了皮毛。
大楼四周是高耸的围墙和了望塔，探照灯已经开始工作，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入口处巡逻，他们胸前的金属铭牌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上面刻着新合资源安保部队的字样。
豪华办公室里，卡尔·霍夫曼正在享用晚餐。来自欧陆的鹅肝搭配波尔多红酒，餐具是纯银打造的。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今日的产量报告。
今天的锂矿产量如何？他切下一块鹅肝，问身旁的秘书。
比昨天增加了9%，先生。秘书翻看着数据，但A区矿井又发生了塌方，七个矿工被埋。
霍夫曼连眼皮都没抬：补充的劳动力到了吗？
边境巡逻队刚送来一批。秘书调出另一份文件，都是从北边村子抓来的，有三十多个青壮年。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国际人权组织又在抗议了，他们发布了一份报告，说我们这里存在系统性的人权侵犯。
霍夫曼冷笑一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让他们抗议去。供应链出了问题自然有人替我们着急。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公司信条，记住我们的座右铭：效率至上
秘书低头称是，没敢提醒老板，那个座右铭是抄袭巨神集团的。更不敢提，巨神发家靠的可不是压迫平民。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霍夫曼皱眉看向监控屏幕，东区仓库出现了几次小规模的爆炸，不少地方冒出浓烟。
又来了，那些该死的贱民！他按下通讯器，派两队人去处理，剩下的加强警戒！记住，抓活的，矿井里正好缺人手。
霍夫曼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分散兵力的同时，一道黑影已经潜入了通风系统。
路易吉像幽灵一样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爬行。锋利的金属倒刺在他身上划出无数伤口，但每当鲜血即将渗出时，皮肤下就会闪过蓝紫色的微光，伤口便诡异地愈合。
不过在他的感知中，就是有些疼痛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确信能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但内心有个声音在不断重复：你能做到。
不义尚存...他默念着枪上的刻字，感受着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巡猎无终。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霍夫曼办公室的排气扇。路易吉轻轻一推，合金扇叶就像纸片一样弯曲。
他悄无声息地滑进办公室，正好看见霍夫曼背对着他，正在往酒杯里倒红酒。
为了利润。霍夫曼举杯自语。
为了正义。路易吉将左轮手枪顶上了霍夫曼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