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芙是被热醒的。
醒来的时候眼皮重得像坠了两个水袋，睁都睁不大。
昨晚哭的。
她被裴青序抱得紧，实在热得不行了，只能像条搁浅的鱼一样扑腾扑腾。
男人眼底淡淡乌青，思绪还没回笼，双手直接掐着她的腰，把人提到了身上，还不忘扯好被子，盖住。
声线哑得厉害，下意识哄人：“乖，再抱会。”
昨晚江听芙哭的时候，裴青序没敢打扰她，哭到在他怀里睡着了才抱回去的。
大概是眼泪流走了太多水分，江听芙半夜一直起来喝水。
她一动，裴青序几乎是闭着眼给她拧开水瓶喂到嘴边。
水喝得多，就要上厕所。
厕所又在洗漱区。
江听芙困得厉害，半夜哼哼唧唧地憋着。
裴青序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听她的声儿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任劳任怨一整晚。
临近天亮才睡了个踏实觉。
感受到怀里人的挣扎，裴青序腾出一只手去看时间，才九点半。
他大掌拍了拍鼓起的某处：“还早，芙芙再睡会。”
哪里早。
她都听见有人起床的声音了。
而且……
“裴青序你个老变态！”江听芙挣扎得更厉害了，“你为什么拍我屁股？！你……你不要脸，我不是叫你跟我注意分寸吗？”
裴青序睡眼惺忪，眯着眸子看她，抬手顺了顺毛：“昨晚芙芙自己抱着我不肯撒手的，忘了？”
哭过后的人像块水泡过的桂花糖，胶黏胶黏的，扒都扒不下来。
裴青序也没舍得扒。
放了一下发现她不肯撒手。
索性光明正大揣自己被窝里了。
江听芙不听他在这七七八八的：“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你现在立刻马上放开我！”
她像条泥鳅一样扭得忘我。
裴青序只当她一大早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扭着扭着，江听芙就听见身下人闷哼一声，下一秒她就被摁牢了，某个触感尤为清晰。
熟悉的滚烫。
“……”
“别动好不好？我降一下火。”裴青序仰着头低喘一声。
江听芙想哭：“你喘什么呢？！”
“……亲一下？”
“你疯了吗？！”
……
江听芙一巴掌把他的火给扇灭了。
裴青序顶着个巴掌印出来的。
贺霄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露出失声后第一个笑容。
吃了早午餐。
心理医生已经到别墅区等着了。
江听芙一点紧张不安的情绪也没有，悠哉悠哉地开着小电车载着裴青序往山下去了。
心理医生还是原来那个，会诊时依旧把裴青序关在门外。
这一次会诊比以往的都要久，裴青序站在房门外的走廊，靠着墙，硬是站了三个多小时。
门开。
他思绪猛然停住，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门口处的人恹着一张小脸，仰头冲他撒娇：“裴青序，我看完这次以后还要看吗？好无聊啊……”
江听芙话没说完就被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侧耳听着他胸膛透出的心跳声，用掌心抚上去：“裴青序，你心跳好快啊，你在害怕吗？”
害怕吗？
当然害怕。
他在门外的三个小时里，脑中不停循环着当时发现她的场景，想挥之不去的噩梦紧紧缠着他的喉咙，几乎要喘不过气。
江听芙从御景湾搬出去后，他反倒睡不好了。
每每夜半惊醒，都想去亲眼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安然无恙。
高大的背脊弯下，脑袋抵在江听芙肩上，她伸手摸了摸硬硬的发丝：“裴青序，我没事。”
“……”
“裴青序，我想吃露营商店的冰淇淋。”
心绪逐渐平静，裴青序抬头时，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恃的模样：“好，去买。”
江听芙买了一袋子的冰淇淋。
因为裴青序还要和医生了解她的情况，所以喊了贺霄下来接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
贺霄一开口把江听芙吓了一大跳。
她愣愣扭头，试探道：“贺霄哥，刚刚是你发出的声音吗？”
“……”贺霄对她笑了笑，“是。”
他吃了药加上做雾化，现在已经勉强能发声了。
“哦……”江听芙若无其事地点头，默默把脸丢到一边去。
车开着开着，贺霄就觉得不对劲。
他偏头看着抖成筛子的人，默默道：“妹妹，想笑就笑，哥哥又不会吃了你。”
江听芙不想笑的。
她只是觉得贺霄讲话像电音唐老鸭。
忍了忍，江听芙抬头看见贺霄那“敢笑一个试试看”的眼神，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哈哈！”
贺霄：“……”
带孩子是真的烦。
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
回到露营地，江听芙迫不及待地跟年向曦和柯香分享贺霄能讲话这个消息。
几人拿着些什么语录凑到贺霄面前让他读。
“臣有十罪…臣一罪…遇你……？”贺霄看着面前三人，深感无奈，“这什么东西？”
江听芙把手机塞他手里：“贺霄哥你快读啊，我给你录个视频，一会放给你听听。”
“……”
左珩和万莫霆装瞎装聋。
贺霄被三人缠着读了好几段，忍不住给裴青序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吼：“到底是妹妹看医生还是你看医生？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快要被妹妹当傻子玩疯了！”
电话那头静默许久。
“你的声音……她没笑你吗？”
“……”
裴青序是晚饭时分被江听芙打电话叫回来的。
棚子里摆了张大圆桌，桌上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冒着泡。
裴青序往锅里下食材，江听芙就在一旁拿着手机放录音。
前奏响起，悠扬的伴奏忽然被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插入。
“分手～那天～我看着～你走远～”
裴青序筷子上的丸子噗通掉进锅中，溅起几滴滚汤。
三个女孩在桌旁捧腹大笑。
江听芙笑到往他身上倒：“裴青序，我们说让贺霄哥拿这个录音去挽回前女友，这么情真意切，肯定能成功的。”
贺霄叹了口气，像个被玩没电的玩具。
一脸麻木地坐在桌边。
好累。
好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