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喉结动了动，目光从她带笑的嘴角滑到泛红的耳尖，声音又轻了几分：“就是觉得……你刚才吃粉的时候，鼻尖沾了点糖渍，像沾了糖霜的小点心。”
“你才小点心了！”洛丽猛地抬手去擦鼻尖，指尖刚碰到皮肤就反应过来——方才喝汤时明明留意过，哪来的汤渍？她瞪过去时，正撞见贺云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连耳尖的红都亮了几分。
“贺师哥，你也学会骗人了？”她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的温度，又飞快收了回来。
“没骗你。”贺云却忽然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刚才没好意思说，现在想告诉你——你笑的时候，眼尾的弧度比碗沿的冰裂纹还好看。”
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得洛丽耳尖更热。她转身往门口走，脚步快了些，却没忘了回头喊他：“再不走，等会儿我也该迟到了。”
贺云快步跟上，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落叶在脚边打着旋，自行车铃声从路那头传来，混着远远飘来的槐花香。
“下午的课在哪个楼？”贺云忽然问。“三教，马克思主义原理。”洛丽踢开脚边一片落叶，“你呢？”
“正好，我在三教楼上专业课，顺路。”贺云的声音里藏着点不易察的雀跃，“等会儿我先送你到教室门口。”
洛丽没应声，却悄悄放慢了脚步。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白衬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校徽在领口闪着微光。她忽然想起郝静的话，嘴角忍不住又弯了弯——原来他的“憨”，只对别人而已。
快到三教门口时，贺云忽然停住脚，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水果糖，糖纸是浅粉色的，递到她面前：“刚才买的，橘子味，你爱吃的。”
洛丽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指尖，微凉的，却带着暖意。她低头剥糖纸，听见他小声说：“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帮你占了靠窗的位置。”
糖块含进嘴里，甜意漫开，连带着心跳都慢了半拍。洛丽抬眸，正撞见他认真的眼神，像藏了整片星空。她轻轻点头，声音轻得像风：“好啊，贺师哥。”
贺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耳尖的红又深了些，却挺直了肩，像得了指令的少年：“那我晚上六点在图书馆门口等你，别迟到。”
“知道啦。”洛丽笑着转身往教学楼走。
“洛丽，还是喊我名字。”贺云嗔怪的笑着。
洛丽对着贺云扮了一个鬼脸。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方向，像棵挺拔的白杨树。
她挥了挥手，转身跑进教学楼，指尖捏着空了的糖纸，甜意却在心里慢慢散开。
尹书恒总爱找各种由头约洛夏吃饭，这天下午刚得知她在大教室上英语课，便立刻动身赶了过去。
一进教室，他便看见洛夏身旁坐着个青年——正是童话。对方身姿挺拔，眉眼俊朗，浑身透着股意气风发的劲儿，与洛夏挨得颇近。
尹书恒目光微顿，随即顺着过道缓步走近，脚步轻得没惊动旁人，自然地在洛夏另一侧的空位上坐下。
洛夏侧头瞥见是他，只淡淡点了点头，视线便立刻落回讲台，继续专注地听老师讲解语法点，指尖还在课本上轻轻划着重点。
童话余光瞥见来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捏着笔的指节微微泛白，毫不掩饰眼底的敌意，心里暗骂：“这人来凑什么热闹？”
英语老师正讲解长难句拆分，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出笃笃的节奏，教室里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尹书恒刚坐定，便从帆布包里摸出本和洛夏同款的课本，指尖轻轻搭在书页边缘，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童话的胳膊肘还贴着桌沿，几乎占了洛夏旁边三分之一的桌面。
洛夏浑然不觉身旁的暗流，听完老师分析，正低头在笔记本上抄例句，笔却突然顿了顿——尹书恒不知何时递来块大白兔奶糖，糖纸是淡蓝色的。
她抬眼望了望他，尹书恒没看她，只盯着黑板，唇角却悄悄弯了点弧度。
洛夏犹豫两秒，飞快接过奶糖塞进挎包里，继续记着笔记。
这细微的动作全落进童话眼里。他猛地攥紧了笔，笔杆在掌心硌出红痕，原本跟着老师圈画的单词，此刻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墨痕。
他侧过脸，刻意放大了些声音对洛夏说：“下课后，我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尹书恒忽然转了转笔，声音不高不低，刚好盖过他的尾音：“洛夏，上次你说的那家新开的糖水铺，下课顺路去尝尝？据说双皮奶很糯。”
洛夏握着笔的手紧了紧，还没来得及开口，讲台前的老师突然抬眼：“那位穿白衬衫的同学，刚才的虚拟语气例句，你来分析一下？”
童话猛地僵住——全班的目光瞬间聚过来，他盯着黑板上陌生的句子，脸涨得通红，指尖的笔差点滑落在地。
尹书恒垂着眼，嘴角的笑意藏进了课本的阴影里。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童话僵在座位上，指尖的笔转了两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夏悄悄抬眼，瞥见他耳尖都泛了红，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就在这时，尹书恒忽然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课本，声音顺着桌沿飘过去——不是提醒答案，倒像是无意碰出的声响。
可童话偏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抬头瞪他，眼神里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
“同学？”老师又催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
洛夏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忽然用笔飞快地在自己课本的例句下划了道线。那动作轻得像羽毛。
却让童话立刻冷静了下来，他余光扫了眼课本，熟练的念出句子结构，声音里都是雀跃。
回答完老师的提问，童话坐回座位，胸口还在起伏。他侧头想对洛夏说句谢谢。
却看见尹书恒笑眯眯的斜眼看着他，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童话捏着笔的手又紧了紧，直到下课铃响，他才猛地站起身，对洛夏道：“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话没说完，尹书恒已经收拾好书包，自然地对洛夏说：“走吧，糖水铺去，晚了要排队。”
洛夏背上书包，抬头看了看童话，又望了望尹书恒，最后对童话笑了笑，还是跟着尹书恒往外走。
童话站在原地，皱着眉，看着两人并肩走出教室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