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x章：课外辅导与无法拒绝的代价
江淮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文档上那个新敲下的标题，像一道耻辱的烙印。
“第二卷 第x章：课外辅导与无法拒绝的代价”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逼迫着书写。指尖悬在键盘上，仿佛下面不是按键，而是烧红的烙铁。月夜绫冰冷又甜腻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林芷那看似天真却暗藏机锋的私信也在脑海中盘旋。
他该怎么做？完全按照月夜绫的要求，写一场充满扭曲控制和感官刺激的“课外辅导”？那无异于将灵魂出卖给魔鬼，并向林芷（以及所有可能在看书的“剧中人”）宣告，他的笔，可以被资本和权势随意驱使。
可是，不写呢？月夜绫对林清许的威胁，绝非空谈。那个黑道千金，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冷汗沿着他的鬓角滑落。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如果“写作”已经成为战场，那他至少要想办法在这个战场上，为自己争取一点迂回的空间。
他睁开眼，手指落下，开始敲击。他没有直接描写露骨的场景，而是将笔墨重点放在了“黑道教师”角色内心的挣扎与扭曲上，写她如何试图用权力和控制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写她在施加影响时，自己也在被这扭曲的关系所噬咬。
他写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他试图在满足月夜绫“要求”的表象下，埋入自己的反抗与讽刺。他将这场“辅导”，写成了一场精神上的凌迟，双方都在受苦。
写完，检查，修改。他尽可能地将明确的指向性模糊化，加入更多虚构的、非现实的元素，希望月夜绫能“满意”于场面的刺激，而林芷……希望她看不出这角色与她的任何关联。
他几乎是抱着就义般的心情，点击了“发布”。
然后，便是煎熬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后台静悄悄的。没有新的打赏，也没有新的、来自那两位特殊读者的私信。
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或赞赏更令人窒息。
他不敢待在宿舍，那里有米雪儿好奇的目光，有随时可能响起的、来自其他“女主”的讯息。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学校，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最终，脚步还是不自觉地迈向那个能让他感到一丝安宁的地方——“隅角”咖啡馆。
下午的咖啡馆人不多，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清许正在吧台后专注地研磨咖啡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安的香气。
看到江淮进来，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始准备他常喝的美式。
江淮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将脸埋在手心里。疲惫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你的咖啡。”林清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抬起头，接过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谢谢。”
林清许没有立刻离开，她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江淮，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江淮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我看你脸色一直不好，刚才在仓库……”她顿了顿，“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听听。”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真诚的关切。这关切像暖流，却更反衬出他身处环境的冰冷与肮脏。他怎么能告诉她，他正在写的垃圾，他正在经历的勒索，他身边环绕的那些……“胃酸”的关系？
“没事，就是……写小说有点卡文。”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避开了她的目光。
林清许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别太勉强自己。”说完，便转身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了。
江淮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的愧疚与酸楚几乎要满溢出来。他配不上这份干净的理解。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像是一道催命符。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快点小说的推送——
【打赏通知】
读者【月夜绫】打赏了 点快点币，并留言：“‘挣扎’与‘噬咬’？很有趣的解读。老师很喜欢这种‘疼痛’的美学。继续保持，我亲爱的战士。”
江淮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出来了！她完全看穿了他那点可怜的反抗和讽刺！但她没有生气，反而……更兴奋了？这种将他的挣扎也视为玩物一部分的态度，让他感到了更深的寒意和屈辱。
几乎是同时，另一条推送接踵而至——
【打赏通知】
读者【林芷】打赏了 点快点币，并留言：“学长果然还是更擅长描写‘成熟女性’的复杂心理呢。（微笑）不过，没关系，我会耐心等待属于我的‘高光时刻’。毕竟，来日方长，对吧？”
江淮的手一抖，咖啡杯差点从手中滑落。
林芷也看懂了！她读出了他对月夜绫要求的“侧重”，并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她也在看着，等着，并且不会轻易放弃对“剧情”的影响力。
她们两人，仿佛隔着他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而他的小说，就是她们的战场；他的意志，就是她们争夺的战利品。
他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慢烤，两面受热，无处可逃。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林清许和其他客人都看了过来。
“我……我先回去了。”他不敢看林清许的眼睛，仓促地放下几乎没动过的咖啡，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和绝望。
他点开文档，看着那一章下面飞速增长的评论和猜测，看着读者们兴奋地讨论着“黑道教师”与“学妹”之间隐形的竞争，看着有人开始扒“金色妖精”和“月夜绫”现实身份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他的堡垒，彻底沦陷了。它不仅被攻破，还被占领军当成了新的游乐场。
而他这个“胃酸战士”，不再是为自己而战的勇士，更像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被迫为两位女王表演角斗的、可怜的写手。
下一章，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写出属于自己的故事吗？
或者说，从那个十岁生日许下愿望开始，他的人生，早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胃里，那熟悉的、灼热的翻涌再次袭来，这一次，带着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