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慕云娇说他背叛了她,房之章端茶喝水的手一顿。
他垂下眼眸,压住心中的疼痛。
他很想说,他没有,但是他忘不掉她临死前看自己的眼神。
有疯狂的恨意,也有跌入冰点的冷漠。
他想告诉她事实,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和她相认,她不会认自己,就算不会立即杀他,也会不再愿意看他一眼。
他慢慢举杯,喝水,仿佛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影响心情。
他放下茶杯,已经压下心中密集的疼痛,表面看不出情绪波动了。
“有些事情,并非眼见为实。她以前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也是。”他淡淡道。
“呵。”慕云娇讽刺一笑,没有继续拆穿他的虚情假意,“房大人,你说想问我关于郡主被拐卖的事情,这个案子现在是交到你手里了吗?”
“是。从狩猎场回来后,我就接手了这个案子。”
“你这次南下,也是为了查这个案子?”
“是。”
“有什么线索吗?”
“是有些线索,但是不方便说。”房之章说。
他不说,她也就不好问到什么程度了,不然贸然暴露她知道,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而房之章不告诉她,也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从而给她招来风险。
这次的水,太深了。
但是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他一直在寻找的机会。
若是能成功,再凭借他这些年收集到的证据,他就能在五皇子身上刮下一半的肉!
“你能说说当初救下郡主的具体经过吗?还有那些绑匪都有些什么特征?”房之章问。
慕云娇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毕竟自己当初回到京城后,将整个经过详细说过了。
但是他现在查案件的官员,他问,她就得回答。
“那日我与三姐她们逛街回家,看到一辆马车冲出来,发现里面有县令的女儿,便跟了上去……”
慕云娇将当日的情景缓缓道来,房之章听到她说她和欢喜两个人追着马车到了那些人落脚的窝点,里面还有很多的人时候,他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担心她之前有没有因此受伤。
听到她说让欢喜去找县令,她在外面等待,房之章桌下的拳头又放开了。
其实慕云娇说的这些他在看卷宗的时候就已经烂熟于心,但是他还是想是会担心她。
他还是想听听她说话。
可是他不敢直接找她,只能找这样的借口让她与自己说话。
慕云娇说的很详细,但是再怎么详细也没多少可说的,不一会儿就说完了。
“跑掉的那个人,你还有印象吗?”房之章问。
“有一些。”
“我稍微擅长画像,不知道你能不能与我形容一下,我想尝试画一下。”
“可以。”
慕云娇可以将那个人的样子说出来。
至于这个人就是霍坤的护卫这点,她是不打算说的。
当年的事情是五皇子和霍太师主导的,房家参与其中,房之章作为房家嫡子,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若是告诉他这个人是霍坤的侍卫,他让霍家灭口怎么办。
说白了,她不相信他。
房之章见她同意,让人拿了纸笔和一个桌子出来。
即便是出行,他的行李里也不会缺少这些。
他站到旁边桌子前,慕云娇走到他身边,看到他竟然让人准备的是一支炭笔。
见慕云娇的视线落在炭笔上,他说道:“之前在金福酒楼吃饭的时候看到这个笔比较方便,便让人寻了一些。”
慕云娇不想浪费时间,提醒他:“炭笔画画和毛笔画画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这些日子也学了些素描,效果还可以。”房之章拿起镇纸将纸压好,示意慕云娇可以说了。
慕云娇便将大小眼戴着面罩的样子描述了一番。
房之章按照她说的画出了一幅人像画,但是……不像。
慕云娇看着差别不说十万八千里,至少是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的。
他完美地画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慕云娇:“……”
觉得他浪费自己时间,慕云娇没忍住,说道:“这就是房大人说的效果还可以?”
房之章拿起画像看了看,有些疑惑:“不像吗?”
“不像。”
“我还以为挺像的。”
“听闻房大人擅长丹青,还是用毛笔来画吧。”
“我没带毛笔和砚台那些。”
“我带了。”慕云娇说,“紫露,去取。”
“是,姑娘。”
守在甲板上紫露进了船舱,很快就拿来了笔墨纸砚出来。
房之章有点想让慕云娇为自己研墨,就像以前那样。
但是他不敢提。
最后他自己研墨,然后按照慕云娇的描述再重新画了一下。
这次房之章画得比较像了。
慕云娇看他画好了,说道:“房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福了福身便走了。
房之章看着她离开,然后低头看桌子上两张画。
听说她在学画画,素描还小有成就,原本想骗一张她的画给自己,没想到她直接拒绝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慧啊!
他将素描撕了,留下毛笔画的那张,盯着上面的人像看。
越看,他越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他闭上眼,脑子快速转动起来,一张张脸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张不起眼的脸上。
他对比了记忆中的那张脸和画像上露出来的部分,有七八分相似。
对比自己得到的消息,说拐卖的事情和霍太师有关,他觉得十之八九就是那个人了。
霍坤的侍卫。
这个人很重要,但是也不是第一位。
他这次南下也是因为查到了线索,若是那边能查出结果,这个人就暂时可以不用揪出来了。
若非必要,他不打算把那个人揪出来,以免给慕云娇带来麻烦。
想到慕云娇刚上船时看向自己的杀意,他心中一片苦涩。
昭昭,我没有背叛你,真的。
但是,房家确实背叛了镇国公府,所以他也没有立场跟她说,他始终与她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