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皇庄的废墟还在冒着缕缕黑烟,焦糊的土石味混着潮湿的草腥气,在黎明的风里弥漫。雍正帝扶着明玉站在土坡上,玄色龙袍沾了些尘土,却丝毫无损帝王的威仪。他望着下方兵士们清理废墟的身影,眉头微蹙——方才那道一闪而逝的黑影,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蛛母真的死了吗?”明玉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护国凤隐”令的一角。她总觉得,那股阴邪的气息没彻底消散,只是暂时蛰伏了。
雍正帝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安稳的力量:“不管她是死是逃,这黑莲教的根基,今日也算彻底拔了。”话虽如此,他眼底的锐利却未减——生要见尸,死要见骨,没找到确切踪迹前,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下方传来粘杆处统领的禀报:“皇上,废墟里只找到黑袍信徒的尸骸和法器残片,未发现‘蛛母’踪迹,也没找到逃生密道!”
雍正帝眸色沉了沉:“扩大搜索范围,方圆十里,一寸都不能漏!”
清缴的队伍如潮水般散开,漫过荒野。明玉靠在雍正帝肩头,望着远方渐亮的天色,忽然想起毓庆宫的弘晖——自决战开始,她的心就悬在半空,此刻终于能松口气。“不知道晖儿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一匹快马从京城方向疾驰而来,骑士翻身跪地,声音带着喜悦:“皇上!贵妃娘娘!大阿哥醒了!太医说高热已退,脉象平稳,邪气全消了!”
明玉猛地站直身子,眼中瞬间盈满泪水,又笑着擦掉:“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雍正帝也松了口气,揽住她的腰:“走,咱们回宫,看看咱们的好儿子。”
銮驾行至半途,又有消息传来:胤祥已按名册清剿京城周边黑莲教据点,抓获教徒三百余人,缴获大批邪术法器;胤祯在九门查获试图出城的黑莲教余孽,皆是八爷党旧部;富察·明轩则在江南查封了与“四海商行”关联的十余家商号,斩断了黑莲教的财路。
“看来,这场仗,咱们是赢了。”雍正帝看着奏折,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回京后,朝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雍正帝下旨,全国范围内清剿黑莲教残余,刑部、粘杆处联手办案,短短三个月,便将这盘踞数十年的邪教连根拔起,朝堂上下焕然一新。
弘晖康复后,愈发沉稳懂事,雍正帝便顺理成章地册立他为皇太子,让他跟着胤祥学习政务,东宫的匾额挂起那日,御花园里摆了宴,皇子公主们围着弘晖道贺,昭玥抱着弘晖的腿,奶声奶气地喊“太子哥哥”,惹得众人发笑。
明玉也因护驾破邪、安定后宫之功,被晋封为皇贵妃,赐居景仁宫,摄六宫事。她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雍容,每日除了教导子女,便是协助雍正帝处理一些后宫与宗室的琐事,偶尔去永和宫陪德妃说话——德妃身体好了许多,时常拉着她的手,说“哀家没看错你,你是个能帮皇上撑住江山的好媳妇”。
这日午后,明玉在景仁宫整理弘晖的功课,雍正帝下朝后径直走来,拿起一本《资治通鉴》,笑道:“咱们的太子,字写得越来越有朕的风骨了。”
明玉接过书,指尖拂过弘晖工整的字迹,眼中满是温柔:“他性子稳,就是有时候太较真,得让他多历练历练。”
两人并肩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连空气里都飘着太平的味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雍正朝步入了正轨:吏治清明,国库充盈,西北边疆在胤祯的镇守下安稳无虞,江南漕运也经胤祥整顿,不再有贪腐之事。朝野上下,都称颂雍正帝是勤政明君,皇贵妃是贤德内助,连民间都流传着“帝后同心,国泰民安”的歌谣。
这年春日,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明玉陪着雍正帝散步,看着不远处亭子里的景象——弘晖正指导弘昉读奏折,昭华和昭瑜在一旁绣荷包,昭玥趴在石桌上,用小石子画着莲花,一派天伦之乐。
“这些年,辛苦你了。”雍正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明玉,眼中满是疼惜,“若不是你,朕未必能这么快肃清黑莲教,也未必能安心打理朝政。”
明玉浅笑,握住他的手:“皇上说的哪里话,咱们是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如今孩子们安好,朝局稳定,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风拂过牡丹花瓣,落了几片在明玉的肩头,她轻轻拂去,眼底的平静如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她以为,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都已随着黑莲教的覆灭,埋进了时光里。
就在这时,苏培盛捧着一个明黄封皮的奏折,匆匆走来,脸色凝重得与这春日美景格格不入:“皇上,皇贵妃娘娘,江宁织造曹頫八百里加急密奏,说是有要事禀报。”
雍正帝接过奏折,展开一看,原本柔和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指尖捏着奏折的边缘,微微用力。明玉察觉到不对,轻声问:“皇上,江南出什么事了?”
雍正帝将奏折递给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曹頫在江宁旧库清理前明织造图样时,发现了一幅‘百花献寿图’,上面的标记,与‘锦绣莲华’绣坊的一模一样。更蹊跷的是,看守库房的老吏醉后说,这图不是前明旧物,是康熙五十年,一个神秘人托人仿制的,原稿早就被那人带走了。”
“康熙五十年?”明玉的心猛地一沉——那正是她出生的年份!
她继续往下看,密奏里写着:“老吏形容那神秘人,身形佝偻,右手小指弯曲,耳廓有疤——与潭柘寺那位哑婆,一模一样!”
明玉握着奏折的手微微颤抖,额间仿佛又传来莲花印记发烫的感觉——潭柘寺的哑婆、康熙五十年的仿制图样、“锦绣莲华”绣坊、她的身世……这些看似断开的线索,竟在江南的旧库里,重新缠在了一起!
那哑婆当年仿制图样,究竟是为了什么?被带走的原稿里,藏着什么秘密?她与“蛛母”、与黑莲教,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春日的阳光依旧温暖,可明玉的心底,却升起一股寒意——原来,那些以为尘埃落定的过往,只是更大谜团的开始,暗影,从未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