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暖阁里,药味还未散尽,德妃靠在铺着软垫的榻上,指尖捏着一方素色帕子,眼神却飘向窗外的梧桐树,像是透过枝叶,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光景。明玉坐在榻边,握着她微凉的手,心中满是忐忑——孝懿仁皇后,那位只存在于史册与雍正帝回忆中的养母,竟会与她的生母有关?
“当年哀家刚入宫,还是个小小的答应,最羡慕的就是孝懿仁皇后的温婉仁厚。”德妃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缓缓开口,“她待宫人温和,待咱们这些低位份的姐妹也从不苛刻,只是身子一直弱,宫里人都说,她是为了皇上和太子,操碎了心。”
雍正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目光专注——他对养母的记忆虽模糊,却深知她的品性,若真与明玉生母有关,定是一段不寻常的渊源。“母妃,您说的那位江南老嬷嬷,可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比如……身形或习惯?”
德妃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特征……哀家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说话带着江南口音,右手小指似乎有些不自然,像是受过伤。”
明玉的心猛地一跳——右手小指受伤,这和潭柘寺哑婆的特征,一模一样!
“那天坤宁宫的氛围很怪,”德妃继续回忆,声音压得更低,“哀家在殿外候着,隐约听到老嬷嬷哭着说‘小姐的孩子不能出事’‘凤印现世,才能保她平安’,还提到了‘锦绣莲华’四个字。孝懿仁皇后叹了口气,说‘这是天意,我会暗中护着,只是别让她卷入皇家纷争’。”
“锦绣莲华?”明玉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微微颤抖——这正是她身世中关键的绣坊名称!原来生母与孝懿仁皇后早有交集,甚至皇后还承诺过庇护她!
雍正帝眼中闪过锐光:“母妃,您还记得那是哪一年吗?皇后娘娘可有留下什么物件,或是提及老嬷嬷的去向?”
德妃摇头,语气带着遗憾:“具体年份记不清了,只知道没过多久,皇后娘娘就病重了。她薨逝前,曾把自己关在佛堂三天三夜,出来时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紫檀木匣,交给了身边的崔嬷嬷,说‘若将来有额间带莲印的女子入宫,就把这个交给她’。”
紫檀木匣!明玉立刻想起之前德妃提及的、藏在永和宫暗格里的匣子——原来那是孝懿仁皇后的遗物!
雍正帝立刻下令,让粘杆处寻找当年伺候孝懿仁皇后的崔嬷嬷。三日后,暗卫带回消息:崔嬷嬷早已去世,但其侄孙在苏州定居,家中还藏着崔嬷嬷留下的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说是“皇后娘娘的遗命,非莲印女子不得开启”。
匣子很快被送到养心殿。雍正帝与明玉一同打开,里面铺着暗红色锦缎,放着三样旧物:一枚温润的白玉平安扣(孝懿仁皇后常戴之物)、一小束用红绳系着的胎发(发丝细软,像是婴儿之物),还有一张折叠的素笺。
素笺边缘已泛黄磨损,上面是孝懿仁皇后清秀的笔迹,字里行间满是温柔与牵挂:
“吾妹苏氏(明玉生母),江南一别,已隔三载。闻你诞女,额间生莲,知是‘凤隐’应兆。此女身负两国之运,福祸相依。吾已暗中嘱托哑婆(潭柘寺老妪)护她长大,赠此平安扣,愿她远离纷争。若他日‘莲印’现世,望她承莲之清雅,纳牡丹之雍容,不负‘凤影重叠’之期。姐,于坤宁宫佛堂,绝笔。”
“苏氏!”明玉猛地攥紧素笺,泪水夺眶而出——生母果然是“锦绣莲华”绣坊的苏坊主!而孝懿仁皇后竟称她为“妹”,两人是情同姐妹的故交!“凤影重叠”,指的正是前朝凤裔(她)与大清皇后(孝懿仁皇后)的守护重叠,护她平安,也护天下太平!
雍正帝轻轻揽住她的肩,声音带着动容:“皇额娘用心良苦,她早已知晓你的身世,却从未想过利用,只盼你平安。这份情谊,跨越了朝代,也护了你半生。”
身世之谜终于彻底解开:明玉的生母是前明“凤隐卫”守护的苏坊主,与孝懿仁皇后是故交;苏坊主因战乱将女儿托付给哑婆,哑婆在孝懿仁皇后的暗中庇护下,将明玉送入富察府抚养;潭柘寺的铃声、“百花献寿图”的满文、两枚黑玉令牌,都是守护与指引的印记。
明玉将平安扣戴在颈间,胎发小心翼翼收好,素笺折进锦盒——这些都是生母与孝懿仁皇后跨越时空的爱,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念想。“皇上,臣妾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能平安长大,为何能遇见您。原来从出生起,就有这么多人在护着我。”
雍正帝点头,眼中满是怜惜:“往后,换朕护着你,护着咱们的家,护着这大清的江山。”
养心殿内,烛火温暖,帝妃二人沉浸在这份迟来的真相与感动中,仿佛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只剩下岁月静好。
就在这时,苏培盛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手中捧着一封染血的军报,脸色惨白如纸:“皇上!皇贵妃娘娘!不好了!西南急报!靖夷将军岳钟琪奏报,苗疆乱党勾结不明势力,借‘前明朱三太子’之名起事,已经攻占了三座县城!”
雍正帝猛地站起身,接过军报,目光扫过内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乱党还宣扬什么?‘真凤已归,伪龙当诛’?!”
“是!”苏培盛声音颤抖,“而且岳将军说,乱党首领身边有个形貌诡异的老妪,善使巫蛊,被尊为‘圣姑’——那老妪的描述,右手小指弯曲,耳廓有疤,与当年遁走的‘蛛母’,一模一样!”
“蛛母没死?!”明玉浑身一震,颈间的平安扣硌得胸口发疼——那个差点害死弘晖、引爆皇庄的邪祟,竟然逃到了西南,还借“前明”之名起事,口号直指她这个“真凤”!
雍正帝将军报攥得发皱,眼中闪过雷霆之怒:“传朕旨意!命岳钟琪全力镇压乱党,务必生擒‘蛛母’!再调胤祯(十四阿哥)率西北精锐驰援西南!朕倒要看看,这妖孽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西南的烽烟,蛛母的再现,“真凤伪龙”的口号,再次将明玉推向风口浪尖。刚刚明朗的身世,还未来得及细细回味,新的危机已悄然逼近,一场关乎江山安危与个人命运的较量,又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