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朱黑胖竟然扛着一车“鲜肉饼”往两军对垒的前线冲，林凡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憨货，平日里在自家后院、扬州府衙闹腾也就罢了，这可是几十万大军对峙的国战前线！一个不好，就是扰乱军心、冲撞圣驾的重罪！
他立刻对前来报信的内侍低声道：“快！派人去拦住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靠近军阵！”
内侍面露难色：“伯爷，朱师傅他……他驾着您府上那辆特制的、带减震弹簧的马车，跑得飞快，石柱侍卫长带人去追，一时都没追上……”
林凡：“……”
就在林凡心急如焚，思索着要不要亲自去拦下那个活宝时，渭水北岸的突厥军阵中，突然产生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原来，是风向变了，一阵南风将唐军阵中埋锅造饭的香气——尤其是朱黑胖之前为大军准备的那些油重肉香的干粮储备气味——吹到了北岸。
突厥人远道而来，补给困难，很多时候就是靠劫掠和随身携带的肉干、奶疙瘩充饥。此刻闻到对岸飘来的、浓郁而陌生的食物香气（其中混杂着压缩干粮的油脂香和朱黑胖特制肉酱的味道），不少突厥士兵忍不住伸长脖子，吞咽着口水，阵型出现了一丝松动。
“陛下！”林凡脑中灵光一闪，也顾不得朱黑胖了，立刻策马靠近御驾侧后方，对注意到北岸骚动的李世民快速说道，“敌军远来，粮秣不继，士气已疲！此刻又为饭食香气所扰，军心浮动！臣请陛下，即刻下令，让前沿将士，当众用餐，食肉饮汤，香气愈浓愈好！同时，让懂突厥语的军士齐声喊话：‘大唐儿郎，酒足饭饱，恭候颉利可汗过河共饮！’”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瞬间就明白了林凡此计的毒辣之处！这是攻心计的延伸，是要在精神和生理上双重折磨饥饿的突厥军队！
“准！”李世民毫不犹豫，立刻下达命令。
顿时，南岸唐军阵中，得到命令的前沿部队，纷纷拿出随身干粮，更有伙头军抬出热汤，将士们席地而坐，大口吃肉（虽然是肉干和压缩干粮，但做得滋味十足），大声谈笑，浓郁的饭香随着南风，一阵阵飘向北岸。
与此同时，数百名粗通突厥语的唐军士兵，在李绩的指挥下，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大唐将士，酒足饭饱！”
“恭请颉利可汗，过河共饮美酒！”
“尔等饥肠辘辘，何不早降，共享太平！”
这饭菜香气，配上这诛心的喊话，效果立竿见影！北岸突厥军阵的骚动更大了，甚至能听到一些底层士兵不满的嘟囔声。颉利可汗在中军旗下，脸色铁青，他身边的各部族首领们，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
然而，就在这攻心计初见成效之际，那个让林凡提心吊胆的变量，还是出现了！
只见通往军阵的后方官道上，一辆造型奇特、颠簸起来却异常平稳的马车，如同脱缰的野狗般，冲破了几名试图阻拦的兵士，直直地朝着御驾所在的中军方向冲来！驾车之人，圆滚滚的身躯，不是朱黑胖是谁？
“陛下！陛下！俺老朱来劳军了！刚出炉的‘忠勇报国鲜肉饼’！热乎着呢！给陛下和将士们尝尝！”朱黑胖一边奋力驾车，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声音洪亮，甚至压过了对面的喊话声。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唐军的，突厥军的，甚至包括李世民和颉利，都愕然地看向那辆狂奔的马车和车上那个挥舞着马鞭、兴高采烈的胖厨子！
这……这是哪一出？！
两军阵前，跑来一个送外卖的？！还喊着给皇帝送饼？！
突厥那边都懵了，不少士兵伸着脖子，想看看那“鲜肉饼”到底长啥样，能让这胖子这么拼命送过来。
林凡以手扶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咬金在一旁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大笑：“哈哈哈！好个朱黑胖！有种！老子喜欢！”他这一笑，带动了不少唐军将领和士兵，也都忍俊不禁，紧张的气氛竟然被这极其荒诞的一幕冲淡了不少。
李世民嘴角剧烈抽搐了几下，看着已经冲到近前、被侍卫勉强拦下的马车，以及从车上跳下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硕大食盒、一脸“俺立大功了”表情的朱黑胖，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把那盘饼连同这胖子一起扔进渭水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朱师傅，有心了。”
朱黑胖完全没察觉气氛的诡异，闻言更是激动，打开食盒，露出里面金黄油亮、香气扑鼻的肉饼，拿起一个就想递给李世民：“陛下！您尝尝！俺用精肉、野葱和独家香料调的馅儿，外酥里嫩，保证好吃！”
侍卫们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挡住。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居然真的接过那块还烫手的肉饼，在数十万大军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郁肉香在空气中爆开！这现烤的肉饼香气，远比之前的干粮霸道十倍！顺风飘向北岸，引得那边又是一阵更大的骚动，甚至能听到战马不安的嘶鸣和士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李世民慢慢咀嚼着，看着对面明显军心更加浮动的突厥阵营，忽然笑了，他将剩下的肉饼高高举起，对着北岸方向，朗声道：“颉利！朕之大唐，兵精粮足，将士用命，更有忠勇义士，不惜性命前来劳军！尔等，还要战吗？！”
皇帝亲口认证的“忠勇义士”！
朱黑胖听得浑身肥肉一颤，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这一幕，配合那勾魂夺魄的肉饼香气，成了压垮突厥军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各部族首领窃窃私语，士兵们全无战意。
颉利可汗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这仗，没法打了。军心已散，再强行渡河，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最终，在唐军强大的心理威慑（以及肉饼香气的不间断攻击）下，颉利可汗派出使节，请求和谈。
渭水之盟，以一种谁也没预料到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唐军大营，一片欢腾。虽未真个刀兵相见，但逼退二十万突厥大军，已是泼天之功。朱黑胖因其“杰出贡献”（主要是那车肉饼和悍不畏死送外卖的精神），被李世民金口玉言封为“御前行走厨役”，赏金百两，把他乐得见牙不见眼，逢人便吹嘘他那“一块饼吓退二十万狼兵”的壮举。
然而，在庆功宴的喧嚣背后，林凡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李世民在席间对他依旧嘉许有加，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审视的目光似乎更重了。一些文臣，尤其是御史台的官员，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冷意。
深夜，林凡回到自己的营帐，王伟通过加密渠道送来的密信已经到了。
信中除了汇报长安动态，还特别提到：“凡哥，今日阵前，朱师傅之举虽看似鲁莽，却歪打正着，立下奇功。然，朝中已有非议，称伯爷您‘恃宠而骄，纵仆乱纪，视军国大事如儿戏’。更有甚者，将您与汉之董贤、邓通相比，言您以奇技淫巧、阿谀之举蛊惑圣心……崔氏余党，活动频繁，恐有大动作。陛下虽未表态，但……不得不防。”
林凡放下密信，走到帐外，望着星空，心中凛然。
渭水之盟已成，突厥暂退，他的爵位和官职也已到手。但正如李世民那日警告，也如王伟信中所言，真正的风浪，此刻才刚刚开始。
明处的敌人暂退，暗处的冷箭，已悄然上弦。
而他那个“御前行走厨役”朱黑胖，此刻正抱着一坛御赐美酒，在营地里四处找人吹牛，浑然不知自己已被卷入何等凶险的漩涡。
（第15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