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的午后,总是弥漫着一种被拉长的、慵懒的宁静。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吴邪和胖子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收拾着刚挖出来的、沾满泥巴的碎瓷片,解雨臣和霍秀秀在廊下优雅地品茶,黑瞎子则歪在躺椅上,墨镜遮眼,不知是睡是醒。张起灵一如既往地沉默,坐在门槛上,目光落在远处虚无的一点,仿佛在神游天外。
而张海欢,则窝在另一张躺椅里,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他穿着那身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小片苍白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穷奇烙纹。他指尖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欲落未落。那双枫糖褐色的眼睛半眯着,望着院子里被吴邪和胖子捣鼓出的一个小泥坑,眼神空洞,带着一种仿佛沉淀了百年的疲惫和…莫名的低落。
这种低气压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长得让偶尔瞥他一眼的吴邪都觉得有点不自在,仿佛空气里飘满了看不见的灰色棉絮,吸进肺里都带着沉甸甸的霉味。
终于,在一片只有铲子刮擦泥土声的寂静里,张海欢轻轻地、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带着浓郁倦怠和委屈的语气,开口了:
“他们…朝我扔泥巴……”
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吴邪和胖子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解雨臣放下茶杯,霍秀秀好奇地望过来。连黑瞎子的墨镜都微微向下滑落了一点,露出半只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睛。张起灵的视线也微微转动,落在他身上。
众人内心oS:嗯?谁?谁扔泥巴?汪家?张家?还是哪路的仇家?这得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吧?又开始忆苦思甜了?
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同情。毕竟,张海欢这人虽然嘴毒又难搞,但经历确实惨绝人寰,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总能精准地戳中吴邪这种滥好人的同情心。
吴邪甚至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啥安慰一下这位“孤寡老人”。
然而,还没等吴邪组织好语言,躺椅上的张海欢语气猛地一变!那种低落和委屈如同被疾风吹散的薄雾,瞬间被一种咬牙切齿、森然狠厉的杀气所取代!他手里的烟头被狠狠摁灭在扶手上,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狞笑的快意:
“然后我……”
“——泥巴!干了我砸死他!我回头给他一嘴巴!”
全体震惊:“!!!”
这转折差点闪了所有人的腰!
胖子刚捡起来的瓷片“哐当”一声又掉回了泥里。吴邪张着嘴,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差点噎死自己。解雨臣端茶的手顿在了半空。霍秀秀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没反应过来。
黑瞎子“噗”地一下笑出了声,但又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
张海欢却仿佛完全进入了状态,他猛地从躺椅上坐直身体,睡袍袖子一撸,露出瘦削却线条分明的小臂,眼神亮得骇人,越说越兴奋,语速越来越快,如同机关枪扫射:
“我拿他骨灰种荷花!把他毒成大哑巴!!” 他甚至还做了一个撒骨灰、然后掐人脖子的动作。
吴邪&胖子:???种…种荷花?!这什么阴间操作?!
解雨臣默默放下茶杯:这很张海欢。 霍秀秀小声对解雨臣:小花哥哥,种荷花…是比喻吗?
黑瞎子已经笑到呼吸困难
张海欢彻底嗨了,他甚至站了起来,一只手虚空一抓,仿佛握住了一把无形的凶器,另一只手做扣动扳机状,对着院子里的鸡窝方向,嘴里发出拟声词:
“我他喵的拿起AK我哒哒哒哒哒!!!今晚他的祖坟必须被我挖!!!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他发出了一阵极其魔性、癫狂、足以掀翻雨村屋顶的狂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嗝!”
笑声在院子里回荡,震得树叶簌簌作响。院子里的几只老母鸡被吓得扑棱着翅膀惊惶逃窜,留下几根鸡毛在空中飘荡。
整个小院,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石化了,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张海欢还保持着那个手持虚无AK、仰天狂笑的姿势,胸膛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
半晌。
王胖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戳了戳旁边的吴邪:“天…天真…我耳朵没出毛病吧?欢爷这是…疯了?还是终于被汪家气精神分裂了?”
吴邪表情空白:“我…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他好像…玩得挺开心?”
解雨臣揉了揉太阳穴:“…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情绪宣泄…吧?”
霍秀秀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张海欢他…好…好强的杀气…”
黑瞎子终于忍不住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AK!哒哒哒!挖祖坟!哈哈哈哈!欢欢!牛逼!瞎子我挺你!下次带上我!我去给他们祖坟门口跳脱衣舞!哈哈哈哈!”
张起灵默默地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黑瞎子,又看了一眼还沉浸在“哒哒哒”余韵中的张海欢,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仿佛想离这两个神经病远一点。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张海客和张海杏兄妹俩恰好走了进来,显然是来找张海欢商量什么事情的。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这诡异无比的一幕:张海欢摆着奇怪的poSE狂笑,黑瞎子笑得快要从躺椅上滚下来,其他人一脸呆滞,鸡飞狗跳。
张海客眉头紧锁:“…你们又在搞什么鬼?”
张海杏嫌弃地看着满院狼藉和狂笑的弟弟:“张海欢,你吃错药了?笑得跟个下蛋的母鸡似的!”
张海欢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放下“端着AK”的手,整理了一下睡袍,脸上那种癫狂的神色如同潮水般退去,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慵懒厌世、仿佛刚才那个扬言要挖人祖坟的不是他的死样子。他甚至还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张海欢语气平淡:“没什么。刚做了个心理建设,心情好多了。”
张海客一脸不信:“心理建设需要端着AK哒哒哒?还要挖人祖坟?”
黑瞎子抢答道:“海客兄弟你这就不懂了!这是一种先进的情绪疗法!简称‘火力宣泄法’!特别适合欢欢这种内心压抑的老同志!对吧欢欢?”
张海欢瞥了黑瞎子一眼:“闭嘴。再废话下次哒哒哒的就是你。”
黑瞎子立刻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但墨镜后的眼睛依旧笑得弯弯的。
王胖子一下子来了兴致:“欢爷!说说呗!谁朝你扔泥巴了?哥们儿帮你报仇去!虽然AK搞不到,二踢脚管够!”
吴邪也好奇起来:“对啊,到底是谁?” 他潜意识里觉得可能又是张家或者汪家的陈年旧怨。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张海欢,连张起灵都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张海欢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地重新瘫回躺椅里,又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才缓缓抬起眼皮,用下巴指了指院子角落——
那个被吴邪和胖子挖出来、还没来得及填上的、满是泥浆的小坑。
以及,坑边那把…沾满了湿泥的铲子。
张海欢语气幽怨:“刚才胖子挖出来的泥,溅了我一裤脚。”
他指了指自己睡袍下摆那儿,几个极其不明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芝麻大的泥点子。
全体:“…………………………”
silence.
死一样的寂静。
所以…… 刚才那场关于“泥巴”、“大嘴巴”、“骨灰种荷花”、“AK哒哒哒”、“挖祖坟”的惊天动地的血腥复仇宣言…… 起因就是…… 王胖子挖坑…… 不小心…… 溅起了…… 几颗…… 泥点子?!
吴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张海客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 张海杏翻了个白眼,直接骂了句:“神经病!” 解雨臣默默地重新端起了茶杯,手指有点抖。 霍秀秀努力抿着嘴,生怕自己笑出来。 黑瞎子已经笑瘫在躺椅上,开始捶地了:“哎哟我不行了…哈哈哈哈…泥点子…哈哈哈哈…AK…哒哒哒…哈哈哈哈…为了一裤脚…要挖人家祖坟…哈哈哈哈…张海欢你真是人才!哈哈哈哈!”
王胖子委屈地抱着自己的铲子:“我…我冤啊欢爷!我就挖个坑…至于用AK哒哒我吗?!还要挖我祖坟?!我祖坟招谁惹谁了?!”
张海欢理直气壮地吐了个烟圈:“至于。我很贵的。这睡袍,意大利手工的,够买你那一堆破瓷片了。”
胖子看了看手里的碎瓷片,又看了看那件看起来确实很贵的睡袍,噎住了。
张起灵默默地站起身,走到院子角落,拿起另一把铲子,开始一言不发地、认真地填那个差点引发一场“血案”和“盗墓行动”的泥坑。
众人:“……”
小哥这是在用行动防止世界被破坏?
张海欢看着张起灵填坑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算是为这场闹剧做了总结陈词:
“所以,都给我小心点。” “下次谁再敢朝我扔泥巴——” 他顿了顿,目光阴森地扫过全场 “我就不是哒哒哒那么简单了。” “我直接拉——喀秋莎——!”
全体:“!!!!!”
胖子手里的铲子“哐当”一声再次落地。
吴邪差点给这位爷跪下。
黑瞎子笑得直接抽了过去。
张海客拉着张海杏扭头就走,生怕走晚了自家祖坟不保。
解雨臣开始认真思考给张海欢预约心理医生的可能性。)
霍秀秀小声问:“小花哥哥,喀秋莎…是俄国的那种…火箭炮吗?”
解雨臣:“……秀秀,别问。”
雨村的午后,依旧“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里,从此多了一个关于“泥巴与喀秋莎”的恐怖传说。 以及一个因为几条泥点子而差点被“种荷花”和“哒哒哒”的可怜胖子。
——(作者的发言时间)
明天开学,所以得过个十天左右吧才会更新,毕竟还要军训,估计8月7日才军训完,然后还要等一个星期才放假,所以我今天尽量写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