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湖的晨光漫过芦苇荡时披在苏晚身上。
她靠在他臂弯里,指尖的脉光只剩浅浅一层,方才催动月骨花耗尽的脉力还没缓过来,连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意。
孟铁衣扛着骨刃走在前面,骨刃淬过月髓的玉光扫过地面枯草,将沾在上面的邪气轻轻荡开,留下点点金辉。
“前面就是断骨桥,过了桥就到守月人的歇脚点了。”孟铁衣回头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断骨原上荡开,惊起几只藏在枯草里的骨雀——这鸟是月碎后才有的,羽毛泛着淡淡的骨白,飞起来时翅尖会带起一丝邪气。
沈砚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苏晚,她正垂着眼抚摸腰间的脉图,指尖划过图上金线时,突然顿了顿:“沈砚,脉图……好像在动。”
他凑过去看,原本黯淡的金线竟微微亮了起来,细弱的光丝朝着断骨桥的方向延伸,像在感应什么。
“是邪气。”沈砚握紧守月令,腰间的断月棱隐隐透出蓝光,“应该是蚀骨教的余孽,刚经历大战,他们肯定想趁机偷袭。”
苏晚点点头,从袖袋里摸出两根脉针攥在手里——虽脉力不足,但脉针的银光能暂时逼退低阶邪气。
她抬头看向断骨桥,那桥是用月碎后的残骨搭的,栏杆上缠着不少黑丝,风一吹就轻轻晃动,像极了之前骨傀关节上的邪丝。
“我先过去探探。”孟铁衣扛起骨刃,脚步轻捷地踏上断骨桥。
骨刃的玉光扫过栏杆,黑丝滋滋作响地缩了回去,桥面上却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是骨缝里弹出的邪刺,正对着他的脚踝。
“小心!”沈砚大喊一声,守月令的金光瞬间射向邪刺,将其烧成了灰烬。
孟铁衣也反应过来,骨刃劈向桥面,玉光炸开时,三个穿灰袍的骨使从桥底翻了出来,手里的骨杖泛着邪气的红光。
“是教主的亲卫!”苏晚低呼一声,指尖脉光一闪,两根脉针飞了出去,精准地钉在最前面骨使的脉穴上。
那骨使僵了一下,沈砚已扶着苏晚踏上桥,断月棱的蓝光劈向另一个骨使的骨杖,将其拦腰斩断。
孟铁衣趁机冲上去,骨刃玉光暴涨,直劈第三个骨使的胸口。
邪气化作黑烟散去时,那骨使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个黑色的瓷瓶,就要往地上摔——瓶里装的是“骨腐水”,沾到就会蚀骨。
“别让他摔!”苏晚用尽剩余脉力,引脉术催动地面的月骨花种子,白色的小花瞬间绽放,金光缠住了骨使的手腕。
沈砚快步上前,断月棱抵住他的喉咙:“说!蚀骨教还有多少余孽?”
骨使咬着牙不说话,却突然往瓷瓶上撞去——竟是想同归于尽。
孟铁衣眼疾手快,骨刃敲在他手腕上,瓷瓶掉在地上,被沈砚一脚踩碎,骨腐水渗进桥的骨缝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留活口!”沈砚扣住骨使的肩膀,守月令的金光探进他的脉息,“老守月人或许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苏晚靠在桥栏杆上,看着两人将骨使绑好,指尖的脉光又弱了些。
她低头看脉图,金线已重新黯淡,却在边缘留下一丝淡淡的黑痕——像是被什么邪气缠过,挥之不去。“沈砚,这骨使的脉息里……有月葬渊的气息。”
沈砚愣了一下,月葬渊是月碎核心遗址,也是之前框架里提到的关键地点,教主死前虽没提,但余孽怎会沾上月葬渊的邪气?“先回歇脚点,让老守月人看看。”他扶着苏晚,孟铁衣扛着被绑的骨使,三人慢慢走过断骨桥。
歇脚点的木屋就在前方的土坡下,袅袅炊烟从烟囱里飘出来,老守月人已站在门口等候,手里拿着个装满月髓水的陶碗。
“可算回来了。”他接过苏晚,将陶碗递过去,“刚感应到断骨桥有邪气波动,担心你们出事。”
苏晚喝了口月髓水,脉息里终于多了丝暖意。
老守月人看着被绑的骨使,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渊骨使’,身上的邪气是月葬渊独有的,看来蚀骨教早就在月葬渊布了局。”
“月葬渊?”沈砚追问,“您是说,他们还有余孽在月葬渊?”
老守月人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块泛着金光的月骨片:“这是昨夜守月人从月葬渊边缘捡的,上面刻着蚀骨教的阵纹,像是在准备什么大阵。”
他将月骨片递给沈砚,“你们毁掉的碎月骨,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真正的关键,恐怕在月葬渊的圣师骨里。”
苏晚凑过去看月骨片,脉图突然从衣襟里滑出来,金线紧紧贴在骨片上,竟慢慢勾勒出一个残缺的阵形——是“碎月阵”的一角,和之前在骨窟里看到的阵纹截然不同,邪气更浓。
“这阵……需要圣师骨当阵眼。”她声音发颤,“教主虽然死了,但他们肯定想找圣师骨,重新炼碎月阵。”
孟铁衣拍了拍骨刃:“怕什么!只要他们敢在月葬渊搞事,我们就再去拆一次!”
沈砚却摇摇头,看向苏晚苍白的脸:“你现在脉力耗竭,需要休整。老守月人,歇脚点有能快速恢复脉力的月髓草吗?”
“有是有,但需要熬成汤,得等两个时辰。”老守月人引着他们进屋,“你们先歇着,我去熬汤,顺便审审这个渊骨使,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关于月葬渊的事。”
木屋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墙角堆着不少月骨花干,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清苦香。
沈砚扶苏晚坐在木床上,从水囊里倒出少量月髓水,用指尖蘸着,轻轻点在她的脉穴上——月髓力顺着脉穴渗入,能暂时缓解她的疲惫。
“疼吗?”他轻声问,指尖触到她脉穴时,能感觉到脉息的微弱跳动。
苏晚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没事,歇会儿就好。倒是你,刚才在洞穴里硬接教主一击,胳膊肯定受了暗伤。”她另一只手摸向他的胳膊,果然在袖下摸到一块微微隆起的地方——是邪气侵入留下的瘀伤。
沈砚笑了笑,将她的手按回被子里:“小伤,用月髓水敷敷就好。倒是你,以后不许再耗尽脉力了,我会担心。”
孟铁衣坐在门口,擦拭着骨刃上的邪气,听到这话,咧嘴一笑:“沈小子,你这话可得当着老守月人的面说,让他给你们做个见证,以后你可得好好护着苏姑娘!”
苏晚脸颊微红,轻轻推了沈砚一下,两人都笑了起来。
木屋外,老守月人熬汤的柴火声噼啪作响,月骨草的清香慢慢飘进来,混着窗外的晨光,竟让人忘了断骨原的凶险。
两个时辰后,老守月人端着月髓草汤进来,脸色却有些凝重:“那渊骨使嘴硬,只说月葬渊的阵会在三日后启动,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
他将汤碗递给苏晚,“这汤能补脉力,你们喝完,最好明日一早就出发去月葬渊,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苏晚接过汤碗,小口喝着,脉息里渐渐涌起点点暖意。
沈砚看着她,又看向老守月人:“您放心,明日我们就去月葬渊,绝不会让蚀骨教的阴谋得逞。”
夜色渐深时,木屋外的月骨花悄悄绽放,金光映着窗户,将屋内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晚靠在沈砚肩头,已渐渐睡熟,脉图安静地放在她掌心,金线不再颤动,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是在呼应远方月葬渊的残痕,也像是在预示着,接下来的路虽难,但只要他们携手,就一定能走下去。
沈砚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目光望向窗外的月亮——那轮残月虽仍带着裂痕,却比之前亮了些。
他知道,毁掉碎月骨只是开始,要接回这碎落的月亮,还需去月葬渊寻圣师骨,去拆那更凶险的碎月阵。
但只要身边有苏晚,有孟铁衣,有守月人的支持,就算前路布满邪气与断骨,他也敢闯——因为他们早已约定,要一起让这世间,重新亮起完整的月光。
木屋的灯火渐渐暗了下去,断骨原的夜风带着月骨花的清香,轻轻拂过窗棂,像是在为即将出发的人们,送上无声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