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如墨汁般浓稠，翻涌着裹着刺骨的阴寒，连蚀骨令的黑芒都只能勉强撑开半丈方圆的安全区。
沈砚三人站在淤泥边缘，望着前方隐约蠕动的庞大黑影，掌心皆渗出冷汗——那气息绝非之前的香主可比，阴毒中带着上古异兽的蛮荒之力，像是从月碎裂痕深处爬出来的煞物。
“是蚀骨教的‘毒核护法’。”苏晚的相月丝颤抖着收回，紫芒黯淡了不少，“相气感应到他体内有月碎毒核，是直接吸收月碎脉之力修炼的，比香主高了两个层级，而且他身边……围着数百只毒沼生灵，都被炼制成了毒奴。”
话音刚落，黑雾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淤泥被踩得咕嘟作响，一个身高三丈的巨汉缓缓走出。
他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甲，像是将毒沼异兽的皮剥下裹在身上，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蠕动的毒囊，毒囊中央嵌着三颗墨绿色的眼珠，正是月碎毒核所化。
他手中握着一根粗壮的骨杖，杖头雕刻着扭曲的蜂巢纹路，滴落的毒液在淤泥中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接骨人，擅闯毒沼核心，死。”巨汉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沉闷又嘶哑，骨杖一点地面，“哗啦”一声，数百只毒奴从淤泥中爬出——有被毒化的狼崽，骨骼外露，皮毛脱落；有长着三只爪子的毒蛙，皮肤溃烂，喷出墨绿色的毒雾；还有身形佝偻的人形毒奴，双手化作骨刃，眼中没有丝毫神智，只有嗜血的凶光。
“这玩意儿比水怪难缠多了！”孟铁衣握紧骨刃，血色光刃在周身流转，“沈砚，你对付那护法，我和苏晚来挡这些毒奴！”
“不行，毒奴数量太多，你一人扛不住。”沈砚摇头，圣师骨青芒暴涨，将蚀骨令抛给苏晚，“蚀骨令能暂时压制毒雾，你拿着它护着自己，用相月丝牵制毒奴；孟大哥，你主攻左翼，我来右翼，先清掉部分毒奴，再合力对付护法！”
苏晚接过蚀骨令，黑芒顺着相月丝蔓延，紫芒瞬间亮了几分：“小心！他的毒核能操控月碎之毒，会顺着气息反噬！”
沈砚点头，脚掌一踏淤泥，借力纵身跃起，圣师骨青芒化作数道利刃，“接骨术·裂骨斩”！光刃劈入毒奴群中，瞬间将十几只毒蛙劈成两半，墨绿色的毒血溅落，却被蚀骨令的黑芒挡在外面，无法侵蚀三人。
孟铁衣也不甘示弱，骨刃横扫，血色光刃如月牙般掠过，人形毒奴的骨刃被劈断，身体被拦腰斩断，却依旧挣扎着向三人爬来——这些毒奴早已没了生息，全靠毒核的力量驱动，除非击碎它们的头骨毒囊，否则永不停歇。
“这些鬼东西杀不死！”孟铁衣一刀刺穿狼崽的头颅，毒囊破裂，墨绿色的毒液喷溅而出，他连忙侧身躲开，“苏晚，有没有办法破了它们的毒囊？”
苏晚的相月丝如蛛网般铺开，紫芒精准缠绕住毒奴的脖颈，“相术·锁脉丝！”紫芒收紧，毒奴的动作瞬间停滞，“我能暂时锁住它们的毒脉，但需要你们趁机击碎毒囊！”
沈砚立刻会意，圣师骨青芒凝聚成针，“接骨术·透骨针！”数十道青芒针射向被锁住的毒奴，精准刺入它们的头骨毒囊。
毒囊破裂的瞬间，毒奴的身体便瘫软下去，化作一滩滩黑色的淤泥，被毒沼吞噬。
三人配合默契，半个时辰后，数百只毒奴终于被清理大半，但沈砚的月魂之力已经消耗过半，圣师骨的青芒明显黯淡，孟铁衣的手臂被毒奴的骨刃划伤，伤口处泛着青黑，显然中了月碎之毒，苏晚的额角渗着冷汗，相气运转越来越滞涩。
“该轮到你们了。”毒核护法的声音响起，骨杖猛地顿地，地面剧烈震动，毒沼核心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墨绿色的月碎毒浆从缝隙中喷涌而出，顺着淤泥流向三人。
毒浆所过之处，黑色枯草瞬间枯萎，淤泥冒着白烟，腐蚀性比之前的毒液强了数倍。
“是月碎脉的毒浆！不能被沾到！”苏晚厉声提醒，相月丝紫芒暴涨，化作一道屏障挡在前方。
毒浆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紫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沈砚眼神一凝，将体内仅存的月魂之力注入圣师骨，“接骨术·清骨壁！”青芒化作一道厚实的光墙，与相月丝屏障叠加，勉强挡住毒浆的冲击。“孟大哥，你带苏晚退后，我来牵制他，找机会攻击毒核！”
“不行，你一个人扛不住！”孟铁衣咬牙，运转体内气血压制毒伤，血色光刃再次暴涨，“我陪你一起上！”
“别逞能！”沈砚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的毒伤再不处理，会侵入心脉！苏晚，用相月丝帮他逼毒，我来拖住护法！”
话音未落，沈砚纵身跃向毒核护法，圣师骨青芒化作长剑，“接骨术·断骨剑！”青芒剑带着净化之力，直刺护法胸前的毒核。
护法不闪不避，骨杖一挥，毒浆凝聚成一道毒盾，挡住了青芒剑。
“铛”的一声脆响，青芒剑与毒盾碰撞，毒浆四溅，沈砚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淤泥中，胸口一阵翻涌，喷出一口鲜血。
他刚要起身，却发现四肢突然麻痹，体内的月碎之毒竟趁虚发作，骨纹顺着手臂蔓延，痛得他浑身抽搐。
“沈砚！”苏晚惊呼一声，刚要上前救援，却被残余的毒奴缠住。
孟铁衣怒吼着劈开毒奴，想要冲过去，却被毒浆拦住去路，身上的毒伤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
毒核护法缓步走向沈砚，骨杖指向他的头颅：“接骨人，圣师骨确实厉害，但你体内的月碎之毒，早已深入骨髓。今日，便用你的骨血，为月碎毒池献祭！”
沈砚咬紧牙关，强行运转月魂之力，圣师骨突然发出耀眼的青芒，掌心的骨纹与圣师骨产生共鸣，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手臂流淌，暂时压制住了麻痹感。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接骨人，从不惧毒！”
他纵身跃起，圣师骨青芒与体内骨血相融，“接骨术·骨血焚毒！”青芒中燃起淡金色的火焰，那是接骨人的本命骨血，能以燃烧气血为代价，暂时净化体内的月碎之毒，爆发出数倍的力量。
毒核护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骨杖再次挥出，毒浆凝聚成数十条毒鞭，朝着沈砚抽去。
沈砚不闪不避，青芒火焰将毒鞭焚烧殆尽，他穿过毒雾，一把抓住骨杖，圣师骨的青芒顺着骨杖涌入护法体内。
“滋滋滋”，毒核被青芒触碰，发出刺耳的声响，墨绿色的毒液顺着护法的鳞甲流淌，他发出痛苦的嘶吼：“不可能！你的骨血怎么能净化月碎毒核？”
“因为接骨术，本就是补全裂痕之术！”沈砚怒吼着，掌心青芒暴涨，硬生生将骨杖折断。
他趁机一拳砸在护法胸前的毒核上，淡金色的骨血火焰涌入毒核，毒核瞬间炸裂，墨绿色的毒浆四溅。
护法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鳞甲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
他看着沈砚，眼中满是不甘：“教主……会为我报仇……毒池……已经吞噬了三千生灵……三日后……便是你们的死期……”
话音未落，护法的身体轰然倒塌，化作一摊墨绿色的毒泥，融入毒沼之中。
沈砚浑身脱力，摔在淤泥中，骨血火焰熄灭后，月碎之毒的反噬更为猛烈，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苏晚挣脱毒奴的纠缠，连忙冲过来，相月丝紫芒包裹住他的身体，输入相气为他压制毒伤：“沈砚，撑住！”
孟铁衣也斩杀了最后一只毒奴，踉跄着走来，脸上满是后怕：“这护法也太狠了，幸好你命大。”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疗伤药，塞进沈砚嘴里，“这是我师傅留下的清毒丹，能暂时压制月毒。”
沈砚吞下丹药，一股清凉的力量在体内散开，麻痹感稍稍缓解。
他喘息着坐起身，看着前方裂开的缝隙，月碎毒浆还在不断涌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三千生灵……蚀骨教为了毒池，竟然献祭了这么多人。”
苏晚的相月丝探入缝隙，脸色愈发凝重：“缝隙下面就是月碎脉的核心，毒池就建在脉眼上，用生灵的血肉滋养月碎之毒，三日后成型，毒雾会扩散到整个苍梧郡，到时候无人能活。”
孟铁衣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怒火：“这些杂碎，简直丧心病狂！我们现在就下去，毁了毒池！”
“不行。”沈砚摇头，指了指缝隙周围的淤泥，“你看，这里布了‘锁脉阵’，是蚀骨教的禁术，一旦踏入，就会被月碎之毒反噬，连圣师骨都未必能抵挡。而且我的骨血火焰消耗太大，现在连站立都困难，强行下去只会送死。”
苏晚点头附和：“相气感应到阵眼有八处，都埋在毒沼深处，需要先破阵才能靠近毒池。但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沈砚和孟大哥都受了伤，时间也只剩两天半了。”
三人沉默下来，瘴气依旧翻涌，月碎毒浆的气息越来越浓，压得人喘不过气。
孟铁衣看着自己青黑的手臂，咧嘴一笑：“怕什么，大不了拼了！我孟铁衣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东西！”
沈砚看着他，又看向苏晚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缓缓站起身，圣师骨的青芒虽然微弱，却依旧坚定：“我们不会送死。”
他指向毒沼深处的一座黑色石山，“相气感应到那里有阵眼的气息，而且石山干燥，适合休整。我们先去那里疗伤，同时找出破阵之法。”
苏晚眼中一亮：“我刚才也感应到了那座石山，相月丝探查到上面有天然的避毒晶石，能压制月碎之毒。”
三人互相搀扶着，朝着黑色石山走去。
淤泥越来越深，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沈砚的骨纹时不时发作，痛得他额头冒汗，苏晚一直用相气为他护持，孟铁衣则在前方开路，用骨刃劈开挡路的毒藤和异兽骸骨。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抵达石山脚下。
石山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银白色的晶石，果然能驱散周围的瘴气，月碎之毒的气息也淡了不少。
他们爬上石山顶部，找了一块平整的岩石坐下，苏晚立刻拿出相术典籍，开始翻阅破阵之法，沈砚则运转月魂之力，配合清毒丹疗伤，孟铁衣则警惕地盯着四周，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
“找到了！”苏晚突然惊呼一声，指着典籍上的图谱，“锁脉阵是上古邪阵，需要用‘相生之物’破阵。月碎之毒属阴，相生之物就是至阳的‘月髓石’。而且阵眼的布置暗合八卦，我们需要找到八块月髓石，分别嵌入八处阵眼，才能破阵。”
沈砚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月髓石？我祖母留下的半块月骨，上面就有月髓石的气息。或许，这石山下面就有月髓石。”
孟铁衣立刻站起身：“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找！”
苏晚的相月丝探入石山，紫芒蔓延开来，仔细感应着月髓石的气息。
片刻后，她指向石山北侧：“那里有强烈的至阳气息，应该藏着月髓石，而且不止一块！”
三人立刻朝着北侧走去，石山北侧布满了裂缝，相月丝的紫芒顺着裂缝探入，最终停在一处半开的石洞内。
洞口弥漫着淡淡的白光，正是月髓石散发的至阳之力，能中和周围的阴毒。
“就在里面。”苏晚推开石洞门，洞内豁然开朗，地面上散落着十几块拳头大小的月髓石，白光萦绕，温暖宜人。
石洞内还有一具骸骨，盘膝而坐，骸骨胸前抱着一本残破的古籍，上面写着“接骨秘要”四个古字。
“是上古接骨人的骸骨！”沈砚心中一震，走上前轻轻拿起古籍，“这本秘要，或许能帮我们彻底压制月碎之毒，甚至增强接骨术的威力。”
孟铁衣捡起一块月髓石，入手温热，身上的毒伤竟然开始缓解：“这石头真神奇！有了这些，破阵就有希望了！”
苏晚将月髓石收好，眼中满是坚定：“我们在这里休整一日，明日一早便去破阵。沈砚，你抓紧时间研读秘要，我和孟大哥负责警戒和收集月髓石。三日后，我们必须毁掉毒池，阻止蚀骨教的阴谋！”
沈砚点头，翻开《接骨秘要》，上面记载的接骨术远比苏晚传授的精妙，尤其是“以髓补骨”之法，能借助月髓石的力量，彻底清除体内的月碎之毒。
他盘膝而坐，将一块月髓石握在掌心，按照秘要上的法门运转月魂之力，月髓石的白光顺着掌心涌入体内，与圣师骨的青芒相融，开始一点点冲刷骨纹中的毒垢。
石洞内白光萦绕，瘴气被隔绝在外，三人各有分工，为明日的破阵之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毒沼深处的毒池，还在不断吞噬着生灵的血肉，三日后的决战，已然进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