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凌千雪敏锐地察觉到沈墨有些不对劲。
他依然每天准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依然是她最称职的人形靠垫，但某些细微之处却与往常不同。
最明显的是他的眼神，凌千雪好几次在批阅文件的间隙抬起头，都恰好撞见沈墨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专注得让她心头一跳。
而每当被她发现，沈墨就会慌乱地移开视线，假装低头去看电脑屏幕或手里的文件，但那仓促的掩饰显得格外笨拙，耳根还会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更让她起疑的是，两人依偎在一起时，沈墨的手似乎总也闲不下来。
他会无意识地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地摩挲她的掌心，捏捏她的指尖，仿佛在仔细研究什么珍稀物件。
“你总摸我手干嘛？”
凌千雪忍不住好奇地问过几次。
沈墨总是先是一愣，随即眼神闪烁地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手好看。”
或者
“哦，不小心碰到的。”
语气听起来轻松，没有任何异样。
这种种迹象叠加起来，让凌千雪心里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太了解沈墨了，这家伙在她面前根本藏不住事，以往稍微被她逼问两句就会脸红心跳、和盘托出。
可现在，他明明表现得如此反常，却又能在她直视的目光下，强撑着不肯坦白。
这小子，心里肯定憋着什么事。
某天晚上回到别墅，趁着沈墨在书房整理资料的功夫，凌千雪溜达到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小雨身边，状似随意地挨着她坐下，压低声音问道：
“小雨，跟嫂子说说，你哥最近……有没有偷偷跟你说过什么？或者你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小雨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回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呀嫂子，哥哥最近挺好的呀，就是……好像有时候会一个人对着手机发呆，我问他在看什么，他就说在看新闻。”
连小雨这里都没线索？凌千雪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凌千雪习惯性地窝进沈墨怀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闭眼睡觉。
她仰起头，在昏暗的夜灯下，直直地看向沈墨的眼睛，声音带着不容敷衍的认真：
“小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墨闻言，眼神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他也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辜又自然：
“没有啊，千雪。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这反应不对！
凌千雪眯起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真的没有？你看我的眼睛说。”
沈墨的脸果然如她所料地迅速泛红，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是他一贯害羞的反应。
但令凌千雪意外的是，即便在她如此具有压迫感的注视下，他依然坚持着，眼神虽然飘忽，语气却带着一种罕见的镇定：
“真的……没有。千雪，你别瞎想。”
按照以往的经验，沈墨在这种严刑逼供下早就该溃不成军、老老实实交代了。可这次，他却异常地顽强。
凌千雪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试图从他闪烁的眼神和微表情里找出破绽，但除了害羞和一点点紧张，似乎并没有撒谎的心虚。
她最终松开了手，重新靠回他怀里，心里嘀咕：
“难道……真的是我太敏感，想多了？”
可沈墨的行为愈发古怪，不仅外出频繁、时长越来越久，甚至还经常和钟伯凑在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
每次凌千雪试图询问，钟伯总是用一句“只是一些小事，大小姐不必挂心”的温和微笑搪塞过去。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凌千雪极其不适，甚至有些心烦意乱。
更重要的是，这种“失控感”和“被隐瞒”的状态，像一根尖锐的刺，不断挑动着那根自凌薇薇事件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
每次想到沈墨差点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凌薇薇……那种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就能将她淹没。
她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惊吓，一丝一毫的不确定都足以让她焦虑不安。
她不喜欢这种失控感，更不喜欢沈墨有事瞒着她。
那种仿佛被排除在他世界之外、可能再次陷入危险而不自知的不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在一次沈墨外出了将近两个小时后，凌千雪积压的情绪和恐惧达到了顶点。
沈墨刚推开办公室门，一股低气压便扑面而来。
他抬头一看，就看到凌千雪并没有坐在她那张宽大的总裁椅上，而是端坐在他那张靠窗的、平时用来远程办公的沙发上，面若寒霜，一双美眸正冷冷地盯视着他，那眼神里除了怒气，更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
沈墨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脸上立刻堆起有些心虚的笑容，声音都低了八度：
“千……千雪，我回来了……”
“过来。”
凌千雪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简洁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沈墨咽了口口水，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磨磨蹭蹭地走到沙发边，垂手站着，不敢与她对视。
凌千雪抬起头，虽然脸上结着冰，但沈墨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被努力压抑着的委屈和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小墨，我们需要谈一谈。”
沈墨心里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他点了点头，老实应道：
“嗯，你说。”
“你最近，到底在背着我干什么？”
凌千雪直截了当地问，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秘密。我讨厌你有事情瞒着我，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
沈墨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歉意，但却没有解释。
凌千雪看着他这副默认却不肯坦白的样子，心头的火气混着委屈更盛。她猛地站起身，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位置：
“坐下。”
沈墨依言坐下，心里七上八下。
下一秒，凌千雪却并没有继续兴师问罪，而是像往常一样，直接坐进了他的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熟悉的、带着依赖意味的动作，与她刚才冷若冰霜的态度形成了巨大反差。
她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明显的委屈和不解，在他耳边低语：
“那你说嘛，你最近到底在偷偷忙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感受着怀里人的温软和语气里的脆弱，沈墨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涌起强烈的不忍。
他收紧手臂抱住她，嘴唇动了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最终，他还是艰难地咽回了到了嘴边的话，低声道：
“千雪……我……真的不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