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夜晚,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衣物、断木与尸体,哭喊声、求救声、绝望的咒骂声混杂着狗吠,在雨幕中撕裂夜空。
一块白色棺木板上,年长的父亲让年幼的女儿蜷缩其上,自己则在冰冷的洪水中奋力划动,推着棺木朝不远处的山头游去——那棺木,正是此前埋葬老吏的那副。暴雨砸在女孩脸上,掩盖了她压抑的哭声;父亲每划一下,水流便往他头顶漫灌,却始终不肯爬上棺木——木板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必须有人在后方调整方向,否则只会偏离山头,坠入更深的洪流。
可那山头空间极小,早已挤满了人。父女俩拼尽全力游到岸边,刚要攀爬,就被山头上的人狠狠推了下去。“人满了!去下一处!”有人冷漠地喊道。
老父亲抱着女儿,声音带着哭腔哀求:“各位行行好,我就这一个女儿,求你们给她留个位置吧!”“都说了满了,你听不懂人话?”“快走吧,别在这耽误事!”议论声此起彼伏,全是拒绝与驱赶——空间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另一个人可能落水,一场考验人性的残酷现实,在洪水中赤裸上演。
老父亲知道,最近的山头也在几百米外,水面漩涡密布、水流湍急,怕是没等游到,父女俩就会被洪水吞没。他咬了咬牙,不顾众人阻拦,猛地将女儿往山头上托,只求能为她争一块容得下双脚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形肥胖如小山的男子抬脚踹来,正踹在老父亲胸口。老父亲本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经此一踹,又淋了许久暴雨,瞬间口吐鲜血,昏死过去,身体很快被洪水吞没。
“父亲!”小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死死抓住父亲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颤抖,却始终不肯松开。转眼间,她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趴在棺木上痛哭,哭声再次被暴雨掩盖:“呜……呜呜……”
此时陈政与溪灵正和蛟龙缠斗,救治百姓的事全交给了韩月瑶。可她毕竟只有一人,精力有限,等注意到这边的惨状,想飞遁过来阻拦时,早已为时已晚。
韩月瑶落在小女孩身边,将她轻轻抱起,转头怒视山头上的人,厉声喝道:“畜生!”她本想追究那踹人男子的性命,对方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辩解:“仙子,我也是被迫的!这山头已经站满了人,再多一个,肯定有人要落水啊!您是正道修士,肯定能理解的!”
“理解?”韩月瑶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嘲讽,“人性,可算让你们玩明白了!我韩月瑶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种贪生怕死、毫无人性之辈!当初真该让你们都淹死在洪水里!”
一场大水,照出了人心百态。韩月瑶在洪水中见过:有人为争抢山头,对同胞大打出手;也有人死死攥着妻子的手,哪怕一起被冲走,也不愿松开;更有正义的汉子穿梭在洪流中救人,把妇孺安置在高处屋顶,哪怕自己体力透支,也依旧咬牙继续。
她没再多说,只是抱着小女孩飞到另一处山头——这里人少,空间足够。“小朋友,你乖乖在这等着,姐姐还有事要做!”小女孩乖巧得让人心疼,就那样站在原地,目送韩月瑶离去。
可就在此时,苍穹上的蛟龙趁着与陈政对峙的间隙,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此前驱赶父女俩的那座山头飞去——那里人最多,而蛟龙本是邪祟所化,最喜吸食人血,这群人自然成了它的目标。
蛟龙找准时机,张开深渊般的巨口,猛地咬向山头,竟直接将山体咬开一个豁口,山头上的人瞬间被它吞入腹中。鲜红的血迹从它嘴角滴落,显然吸食人血让它感受到了元气的增长。
尝到甜头的蛟龙更加肆无忌惮,扇动翅膀就往其他有人的山头冲去。可就在它盯上另一座山头、准备再次下口时,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刀光骤然亮起,如银河落九天,径直劈向蛟龙的身躯。
“这头蛟龙,倒真狡猾。”天空中,陈政手持双剑而立,俊朗的脸上满是凝重,却毫无惧色地与巨蛟对视——仿佛在宣告,神明并非不可战胜。
蛟龙对着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四周顿时掀起千层巨浪,将陈政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天遁剑诀!”陈政一声大喝,剑鸣声刺破雨幕,卷来的巨浪竟被一剑劈成两半,宛如开天辟地,神威赫赫。那道凌厉的剑意并未消散,直逼蛟龙而去。
“嗷——”蛟龙发出一声痛苦的龙吟,庞大的身躯重重撞入水中。蛟龙素有“水王”之称,回到水中便如鱼得水,想要对付它,无疑多了许多麻烦。
眼看蛟龙就要潜入水底逃脱,陈政双目一凝,大喝一声:“法天象地!”施展这门神通本需消耗极大法力,以他原本的修为根本无法支撑,可如今借助溪灵的法力,他的实力已短暂提升至阴灵境,终于不再有法力不足的顾虑。
陈政的身躯飞速变大,转眼间便遮天蔽日,宛如盘古再生。他探出手,一把抓住了蛟龙的龙尾。蛟龙疯狂甩动身躯,想要挣脱束缚,可此刻的它,竟像被人擒住双翼的飞鸟,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摆脱陈政的钳制。
陈政抓着龙尾,将蛟龙往水面上狠狠拍打,“砰砰”的撞击声伴随着龙吟响彻云霄。蛟龙也不甘示弱,猛地蜷缩身体,将陈政拦腰缠住,锋利的龙牙狠狠咬向他的肩膀——可陈政的肉身早已淬炼得无比强悍,蛟龙的牙齿竟连他的皮肉都咬不破。
陈政腾出另一只手,抓住蛟龙的龙头,挥起拳头便砸。每一拳都有万斤之力,砸得蛟龙鳞片飞溅,痛苦的龙吟声在天地间回荡。
“他……他竟然以凡人之躯对抗蛟龙!”“是神仙!他绝对是神仙啊!”“有陈道长在,我们有救了!”山头上的百姓看得目瞪口呆,连连称奇,看向陈政的眼神里满是敬畏与感激。
可这看似碾压的局势下,陈政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暂时压制住蛟龙,他体内的法力,早已所剩无几。
“老子跟你拼了!”陈政眼中骤然汇聚起金色光芒,神目如炬,仿佛能照彻九天十地,连暴雨都无法掩盖那股决绝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