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你是被赶出来的吧?”
王杰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肯定,他拿着手里的半罐冰啤,回到餐桌旁坐下,扫了一圈桌上没吃完的饭菜,这饭菜确实很美味。
孙氏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她也慢慢的坐回了凳子,看着自己的侄子,嘴唇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一句话也没话说。
王杰把啤酒罐放在桌子上,用手轻轻转动着,手指感受着罐身的冰凉,让他能保持一些理智。
见大姨半天没说话,他抬眼看了看大姨那一张有些皱纹的脸。
其实她不用说话,就已经表示默认了。
还要她说什么呢!
“大姨,你的药到底哪儿来的,是不是你说药是我给的?”
王杰早已猜到是这种结果,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想看看大姨到底有什么苦衷。
孙氏没想到自己走之前还能被戳穿,眉头拧了拧,眼眶就开始红了起来。
“小杰,大姨对不起你!”
说着她的老脸上就开始淌泪,孙氏用双手捂住脸,搓了搓,像是没脸见侄子。
只听声音从她的指缝中传出,因为遮挡声音都变了音色,有些嗡嗡的。
“药是我请你表姐帮忙买的,老板查到之后骗我说只要说出药品来源,就不计较了,留我继续在那里上班。呜呜呜~”
王杰听到这里立马明白了。
“所以,你怕你老板报警最后给表姐带来麻烦,就说药是我给的?”
孙氏的双手还是没从脸上拿下来,只是轻轻的点头肯定了侄子的说法,她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做的,只能装可怜。
“对不起,小杰,我以为这点小事,你肯定能处理,毕竟你一直都那么出色。”
王杰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有些难过。
这是自己的大姨,从小对自己多加照顾,表姐跟着姨夫早就出去了,这么些年,自己跟大姨相处的时间,比表姐还多。
可就因为自己不是大姨亲生的,这种事,她宁愿扯谎说是自己这个侄儿给的,也不会说是她的女儿帮忙买的。
“大姨啊!你之前找我要东西的时候,我不就劝过你最近先稳住吗?”
王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再说,就算你老实说药是表姐帮你买的,表姐也不会有事的啊,她又不知道你的意图。”
孙氏无言以对。
“我本来就给你说我最近惹了点事在身上,你还撒这样的谎,那不是就让警察往我身上查嘛~”
如果只是平时被大姨这样甩个锅,王杰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可现在搞得宴席投药案也被警察盯上。
到时候对仟哥不好交代不说,自己说不定还要进去蹲几年。
孙氏听出来一些隐忍的不满之意,立马开始又哭又安慰。
她把双手从面前拿开,左手搁在桌面上,用右手掌根擦着泪水。这样侄儿王杰就能看清她发红的双眼。
“小杰,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都怪我忍不住家里那个痴呆老人的虐待,才想让她吃点苦头而已。”
王杰果然见到大姨一把年龄那个眼泪汪汪的样子,就加深了怜悯同情之心,对刚才的口气越来越失控感到后悔。
“她虐待你就辞职嘛!又不是非要去伺候她不可!”
王杰想到大姨这么大岁数去伺候一个更大年龄的痴呆老人,还要被人为难虐待,确实不容易。
多少有点理解她想报复的心理。
孙氏见侄子对自己的说法并未起疑,立马顺着这话题打感情牌。
“我就是这么些年在那里待习惯了,那里就跟我的家一样,哪是说走就能走的。”
孙氏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也确实是实话。
“我就想着那个老太婆看样子也活不久了,等她死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王杰闻言认同的点点头,最终只默默叹了口气,“哎,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明天启程离开吧!”
这难道是在赶人?虽然,本来计划的就是明天离开。
孙氏望了一眼侄儿,看不出他有没有生气,有没有记仇。
以后要是老板还追究,他会不会对警察说药不是他手里得来的。
如果他否认,丛家肯定会知道,到时候跑去告诉自己的儿子,女儿,如果闹得他们工作生活不好,自己的后半辈子怎么办?
孙氏想让侄子亲口表个态,答应背了这口锅。
抹干眼泪之后,她的脑子一转,刚才仅有的一点愧疚之心已经开始慢慢消散。
孙氏想了想,用一副很关心侄子的样子和口吻问道:“小杰呀!你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惹上大官司了吗?”
孙氏心里盘算着:如果你给我说了,我就有你把柄在手里, 如果你不说这么件小事,我就直接开口要你这个当侄儿的帮忙背一下不就完了。
王杰抿了抿嘴,最终没有把自己犯的事跟大姨全盘托出。
“总之就是比较麻烦就对了。”
孙氏一听,毫无心理负担的站起来就要继续收拾碗筷,吸了吸鼻子,提醒侄子自己还才哭过。
“哎,小杰,你放心,大姨啊,就只麻烦你最后这一回。明天大姨就去你表姐那里了,这后半辈子可能都不回来了。”
她说着又开始红了眼眶,开始飙泪,好像很舍不得这个侄儿的样子,用拿着筷子的右手手背擦泪。
王杰明白大姨的意思,用眼睛盯着手里的啤酒罐良久都没有说话。
孙氏也明白欲擒故纵是什么意思,不能逼太紧,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
她端着收拾好的碗筷直接进了厨房,很快就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王杰的耳朵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洗锅洗碗的声音。
他拿起桌子上的罐子,仰起头把剩下的半罐冰啤酒一饮而尽,用力将啤酒罐捏得变了形。
看到收拾妥当出来的大姨,王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姨,我明天一早把你送到机场,如果别人问起来,我会说药就是我给的,这么多年的恩情,不知道我能不能算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