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钥入手,信息洪流冲刷识海的剧痛尚未完全平息,脚下大地的哀鸣与星空中那三道毁灭光柱的压迫感,已如冰水般浇透了凌皓的每一寸感知。
十分钟。
只有最后十分钟。
“走!”
没有片刻迟疑,凌皓的声音斩钉截铁,裹挟着众人瞬间冲出了这阿尔卑斯山深处的古老遗迹。他甚至来不及仔细体会重铸源钥带来的力量蜕变,以及那层已然松动的金丹壁垒。
外界,天空已被巡天者星舰底部凝聚的毁灭性能量渲染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惨白。空气在颤抖,山脉在低鸣,整个星球的磁场哀嚎着,仿佛预感到自身终局的到来。阿尔卑斯山脉各处,残存的基金会部队、黑暗生物、乃至那些神殿守护者,都在这天倾般的威压下停止了厮杀,茫然或绝望地望向天空。
“破浪号”穿梭机引擎过载的轰鸣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化作一道流光,以超越设计极限的速度,朝着龙渊基地的方向疯狂折返。机舱内,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仪器尖锐的报警声交织。
凌皓闭目凝神,全力消化着源钥传递而来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信息——归墟之门的准确坐标,以及……开启它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那不是简单的位置信息,而是一串复杂到极致的时空参数,涉及维度褶皱与引力奇点,其最终指向的地点,赫然是——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那个被称为“挑战者深渊”的地方!更准确地说,是在那片万米海沟之下,与现实空间叠加的一个相位夹层!
而开启之门的方法,并非依靠蛮力,而是需要以重铸的源钥为引,汇聚足以扰动现实与虚幻界限的庞大能量,在一个极其精确的时空节点,进行“叩门”。这个能量源……源钥信息中隐晦指向的,竟是那三艘巡天者星舰即将发出的、足以“格式化”星球的毁灭性能量!
借力打力,火中取栗!风险大到无法估量!
同时,凌皓也终于明白了“墟”所说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归墟之门背后,并非简单的生路或死路,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未来分支:
其一,顺从“净化”,融入巡天者所维护的宇宙规则洪流,地球文明将以一种被“格式化”后的、失去所有“变数”与“源初污染”的形态得以保存,如同被修剪整齐的盆栽,存在于一个被设定好的“平衡”框架内。
其二,挑战终局,推开那扇门,闯入规则之外的“未知”。这条路通往的可能是新生,一个不受“巡天者”框架束缚的真正未来;但也可能是彻底的“归寂”,连存在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比格式化更加彻底。
没有必胜的把握,没有明确的生路,只有一个……机会。
就在凌皓理清这一切的瞬间,穿梭机剧烈一震,已然冲破云层,返回了龙渊基地上空。下方的基地入口正在缓缓开启,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00:03:17】
倒计时如同丧钟,敲打在每一个关注着它的人心头。全球残存的通讯频道里,充斥着绝望的祈祷、疯狂的嘶吼与最后的告别。
凌皓没有让穿梭机降落,而是悬停在了龙渊基地主峰的上空。他一步踏出舱门,悬浮于虚空之中,手中那柄混沌色的源钥仿佛感应到了最终时刻的临近,自发地散发出柔和却穿透一切迷雾的光辉,将他映衬得如同降临凡尘的神只。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基地入口处聚集的人群——姜雨薇、苏婉清、陈山、瘦猴,所有核心成员,以及那些被接收进来的、脸上带着恐惧与最后希望的科学家、技术人员们。他也看到了通过远程投影,面色凝重无比的秦岚。
没有时间长篇大论,没有时间儿女情长。
凌皓的声音,透过灵能阵法,清晰地回荡在龙渊基地每一个角落,也通过瘦猴拼尽全力维持的最后一个全球广播频段,传递到所有尚能接收信号的幸存者耳中:
“我是凌皓。”
短短四个字,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无数陷入疯狂与绝望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个名字,伴随着“雪肌膏”、“皓月集团”、击退基金会、探寻秘境的种种传说,早已在末日的混乱中,成为许多人心中最后的寄托。
“巡天者的审判即将落下,它们要给我们的文明,套上永恒的枷锁。”
“但,我们并非没有选择。”
“现在,我将去往归墟之门,为我们的世界,争取一个……自己决定未来的机会!”
他的话语平静,却蕴含着石破天惊的力量!归墟之门?自己决定未来?无数听到这广播的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苗。
“此去,或许能推开新生之门,或许……便是永诀。”
凌皓的目光最后扫过姜雨薇、苏婉清和陈山等人,眼神复杂,有决绝,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但更多的,是义无反顾的坚定。
“龙渊,就交给你们了。”
“若我未能归来……带着火种,活下去。”
“皓哥!”陈山虎目含泪,想要冲上来,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
姜雨薇和苏婉清紧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滑落。她们知道,这一刻,谁也阻止不了他,她们能做的,就是守好他留下的根基。
凌皓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源钥高高举起!
“源钥,指引前路!”
轰!
源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混沌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并非射向巡天者,而是在凌皓身前,硬生生地撕裂了空间,构筑成一条流光溢彩、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通道的彼端,隐约传来深海的无边压力与一种万古死寂的气息!
马里亚纳海沟,归墟之门所在相位空间!
这条通道,是以源钥之力强行开辟,无法持久!
【00:01:03】
星空之外,三艘巡天者星舰底部的毁灭光柱已然凝聚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
凌皓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看了一眼那些他想要守护的人和事,然后毅然转身,一步踏入了那流光溢彩的空间通道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空间通道剧烈扭曲,随即闭合。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嗡!!!!!!!!!
三道粗壮无比、蕴含着绝对“净化”规则的惨白能量光柱,如同上帝之鞭,从外太空狠狠抽下,目标并非任何具体地点,而是覆盖了整个地球表面!这是无差别的、旨在重置一切的格式化打击!
毁灭的光,吞噬了天空,映照出地面上无数绝望的面孔。
龙渊基地内,姜雨薇猛地按下了某个按钮,基地最深处,所有储备的能源连同那批核心“雪肌露”蕴含的庞大生机,被瞬间注入到经过无数次强化的防御大阵之中,一道前所未有的厚实光罩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龙渊主峰笼罩!
这是最后的壁垒!
也是……等待希望的最后阵地。
而此刻的凌皓,已然穿越了空间通道,出现在了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没有光,没有暗,只有无尽的混沌气流在缓缓流淌,偶尔碰撞间,迸发出开天辟地般的细微闪光。在他前方,一扇“门”,静静地悬浮在混沌中央。
那并非物质意义上的门,它更像是一个……“概念”的具现化。它由无数生灭不定的法则符文构成,其形状在不断变化,时而如同旋转的星云,时而如同闭合的眼眸,时而又像是一道横亘于有无之间的巨大伤疤。
它散发着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古老、苍茫、仿佛是一切起点亦是终点的气息。
归墟之门!
与此同时,那三道足以净化星球的毁灭性能量光柱,也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穿透了现实空间的屏障,如同三条狰狞的白色巨蟒,朝着这片混沌空间,朝着凌皓,朝着那扇门,轰然灌入!
源钥在凌皓手中剧烈震颤,发出兴奋与危险的嗡鸣。时机已到!
凌皓眼中闪过疯狂与决绝,他将全身的龙罡、意志、以及对身后那个世界的所有眷恋与不舍,尽数灌注于源钥之中,然后,对着那扇不断变幻的“门”,用尽全身力气,将源钥……狠狠“刺”出!
不是插入锁孔,而是……以自身为支点,以源钥为杠杆,以那三道毁灭性能量为动力,去……撬动这扇隔绝了“已知”与“未知”的终极之门!
“给——我——开!!!”
混沌炸裂!法则哀鸣!
归墟之门的终局序幕,由凌皓这倾尽所有的一“刺”,正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