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杳杳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呼吸微弱却平稳。
膝盖手术的麻药还未完全消退，她暂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眉头仍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徐宝贝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赤着的脚悬在半空，脚底还沾着从走廊跑过来时蹭到的灰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妈咪的脸，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动静。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秦霁拎着一双小运动鞋走进来，看着小家伙单薄的背影，像只小忠犬似的。
他走近后蹲下身，握住男孩的脚踝。
徐宝贝低头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正认真给自己穿鞋。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动作却很轻，像是怕弄疼他。
确认妈咪没事后，注意力才被转移，强烈的感情袭来，冲击着他的内心，徐宝贝鼻尖突然一酸。
爹地真的就在眼前…...他微微转头，把眼泪憋回去。
“咕…..”
安静的病房里，肚子抗议的声音格外明显，小家伙耳根瞬间红了。
系好鞋后，秦霁嘴角扬了扬，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饿了？”
他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热腾腾的鸡丝粥送到了病房，秦霁特意让人加了姜丝，驱散迷药可能带来的恶心感。
徐宝贝坐在茶几前，腰背挺得笔直，小勺子握得规规矩矩，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偶尔用纸巾擦擦嘴角，活脱脱像个小绅士。
秦霁坐在对面，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见面才短短几个小时，能看出来，徐杳杳把他教的很好。
等他吃饱后，才开口询问：“还记得迷晕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徐宝贝放下勺子，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是个男孩…...”
他歪头想了想，“但感觉.…..又不像小孩……”
秦霁眼睛微微一眯，从手机里找出孙虎的照片，“是他吗？”
“对，就是他，不过......他的痣应该在右边，这个人在菜市场卖野菜，妈咪买过两次。”
所以他们母子早就被盯上了？
秦霁想到冷库里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各种人体部位，再看向病床上昏迷的徐杳杳，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在胸腔翻涌。如果他晚到一步，徐杳杳就会像之前的受害者一样……
他起身整理好陪护床的枕头，“睡吧，我就在外面。”
徐宝贝坐在床上，突然抓住他的衣角：“你.…..会抓住伤害妈咪的人吗？”
秦霁微微俯身，手撑在床上，与他平视：“当然。”
男孩松开手，终于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走出病房，男人让守在门口的人好好看着，抬步来到楼梯间。
“咔哒”
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映亮他的侧脸，香烟在指间燃烧，他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在胸腔肆蹿，平复他内心的激荡。
他，有儿子了？徐杳杳给他生了个儿子？
盯着烟雾在黑暗中盘旋，手机屏幕亮起，专案组群消息不断刷新，他没管。
在楼梯口待了好一会儿，等烟味散去后，才回到病房，坐在沙发上，看着床上鼓起的一大一小两个包，彻夜未眠。
几个小时后，秦霁眼底泛着淡淡的血丝，站起身扭了扭脖子。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徐宝贝的小脸上，那眉眼、那鼻梁，甚至连睡着时微微蹙眉的神态，都和他如出一辙。
他的儿子。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烫，却又带着几分不真实感。
“叩叩”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秦铭正站在走廊上，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档案袋，表情微妙。
“三少，dNA结果出来了。”秦铭压低声音，将档案袋递过去，“还有您要的……背景调查。”
秦霁接过，直接拆开封口，抽出最上面的dNA检测报告。
「亲子关系概率：99.9999%」
尽管早已确信，但白纸黑字的结论还是让他呼吸滞了滞，捏着纸张的指节一紧，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难以名状的情绪，继续翻看后面的资料。
秦铭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三少，徐小姐的身份……有点儿特殊？”
秦霁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特殊？能特殊到哪儿去？”
一目十行快速扫过，翻到下一页【家庭关系】一栏，当看到第一栏，他的手指突然顿住。
父亲：徐安和（已故）
母亲：律景芝
继父：秦文
继姐：秦玥
“……”
前面两个名字很陌生，后面两个名字有点儿印象，秦霁缓缓掀起眼皮，看向秦铭：“秦文？”
秦铭艰难地点了点头：“就是……您堂哥。”
空气凝固了三秒。
秦霁嘴角抽了抽，心里猛地爆了句粗口：卧槽！
徐杳杳，是他那个堂哥秦文的继女？
按照法律规定，她得喊他一声三叔？所以他睡了自家大侄女，还搞出个儿子？？
秦铭看着三少风云变幻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老爷子那边……”
“闭嘴！”
秦霁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事谁敢传回老宅，我扒了他的皮。”
事情突然变得有点儿棘手了，这事要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估计他也得脱层皮。
回头透过玻璃窗瞧了眼里面，小家伙已经醒了，自己穿好鞋，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守着他妈咪，懂事的让人心疼。
虽然跟他用同一张脸，但安静时跟他妈咪一样，看起来乖巧极了，所有杂念又都被压了下去。
管他什么辈分不辈分，这就是他儿子，谁拦，他跟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