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窗户百叶窗被拉下一半,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一条条明暗相间的条纹,映在每个人紧绷的脊背上。
外面早已天翻地覆,报纸头版、新闻推送、街头巷尾的议论,所有焦点都汇聚在梁婵和李佳这两个名字,以及撕开的那道权力黑幕上。
这起事件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不仅引发了社会地震,更将机关内部可能盘根错节的网络置于炙烤的聚光灯下。
警局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比往常任何一次重大行动前都要凝重。上级检察机关派出的调查小组已经抵达,此刻正占用着最大的会议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表情严肃,尽量避免眼神接触,生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之中。
在这片低气压的中心,刑侦三队区域画风迥异。
蒋畅忍不住低声八卦:“你们都听说了吗?这次下来的调查小组,组长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铁面阎罗秦理,去年他查海关那案子,直接撸了十几个......”
“我靠,真的假的?那这次不得脱层皮啊,已经来了吗?”
“废话,早早就到了,现在一队的正一个个被叫进去谈话,然后到二队和我们。”
“我现在就开始有点紧张了。”
“我也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头儿......”
蒋畅转头,看到秦霁正舒舒服服地陷在自己的办公椅里,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头儿,你怎么还坐得住?”
秦霁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头条新闻,《家暴受害者联手设局,商界大佬涉谋杀案》标题霸占榜首,而且热度正在不断飙升,配图是梁婵狰狞的表情和飞扬的纸张,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他慢悠悠的说:“慌什么,这案子又不是我们负责的,调查小组问什么答什么就是。”
随手点开一段视频,梁婵嘶吼“宁恒远才是凶手的声音传出,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刺耳。
其他人惊恐地看过来,他却笑了:“这女人倒是聪明,把自己暴露在公众视野下,现在有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就是不打自招。”
张吾若有所思:“所以她故意选在庭审时闹大?”
“媒体是最好的保镖,尤其是当全国人民都盯着的时候。”
话音落下,手机突然跳出一条信息,简洁明了得回了个【好】字,上一条消息是他问杳杳下班后他去接她,两人一起去接儿子?
一个警员探头进来,“秦队,局长喊你去会议室。”
男人收起手机,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张吾几人目送他的背影,队长结束后,就轮到他们了。
餐厅里面,杳杳拎起帆布包走出休息室,大堂嘈杂的声音时不时传来,走到拐角处,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墙边,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似乎在刻意等着她。
“下班了?”黎氅直起身,声音在通道里格外清晰。
杳杳点点头。
“三天后我公司有个庆功宴,想请你当甜品师。”他顿了顿,“不算餐厅的公事,但报酬照旧,有时间吗?”
短暂的犹豫后,她没有拒绝。
“谢谢,我派车来接你?”
杳杳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字:【不用,我自己过去。】
“好。”他没有坚持,侧身让出通道,“有人在等你。”
后门处,路虎果然停在不远处,车窗降下,秦霁坐在驾驶座上,一直盯着这个方向,他今天穿着黑色皮衣外套,身上那股痞气更重了。
上车后,车子驶入主路时,男人状似随意地问:“黎氅找你什么事?”
【邀请我三天后去庆功宴做甜点。】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敲了两下:“什么庆功宴?”
【黎总的潮玩公司成功上市了。】
“你答应了?”
杳杳点了下头,男人的嘴角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哪天来着?”
【三天后】
“到时候把地点发我,我去接你。”
杳杳刚想摇头,秦霁已经预想到她会拒绝,补充一句:“还是你想我带儿子一起去接你?”
她动作顿住了,到时候结束的时间不早,带儿子去不是折腾他吗?有人当司机也挺好,不用花钱打车。
深夜,宁家老宅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血红色的光影。
宁恒远站在黑漆大门外,西装领带一丝不苟,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等待的每一秒都像刀割般漫长。
“老爷子身体不适,早早就已经睡下了。”老管家从门缝中露出半张脸,声音冷淡得像在打发一个不识相的推销员。
他的手指掐进掌心:“庆叔,麻烦再通报一次,就说恒远有性命攸关的事。”
“五爷,别为难老朽了。”管家叹了口气,“老爷子的原话是,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
门“砰”地关上,带起的风扑在宁恒远脸上,他怔在原地,昂贵的皮鞋碾过地上的一片落叶,发出脆响。
抬头望去,老宅二楼书房的灯明明亮着,窗帘上还能看到老爷子拄拐杖的身影。
“老东西......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要不是我,你早就该死了。”
转身走向停在银杏树下的车,司机立刻下车开门。坐进车里,宁恒远扯松领带,透过车窗死死盯着老宅门口的灯笼,那两盏红灯笼是宁家百年象征,此刻在他眼中却像嘲笑的嘴巴。
“回蓝玉山庄。”他哑着嗓子命令,同时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准备直升机,我要出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宁总,您暂时被限制出境了,机场和港口都有边控......”
“砰!”
车里突然响起一阵巨响,司机在后视镜里偷瞄了一下被砸在车窗上的手机,对上后座那道阴鸷的目光,吓得缩回脖子,踩下油门。
车驶离老宅,宁恒远最后看了眼后视镜,红灯笼在黑暗中越来越小,像两滴将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