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杳杳眼底一片猩红，痛苦中带着克制的清醒。
笃，笃，笃。
敲门声还在持续，坐起身将所有资料一点点收拢，叠放整齐锁进抽屉里，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秦霁站在门外，身形高大，几乎挡住了走廊所有的光，看着门里的女人眼睛红肿，鼻头也是红的，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摧残过的脆弱。
刚想开口，她突然伸出手扑进他怀里，脸深深埋进他胸膛。
男人怔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自己，下意识环住她，手掌触到单薄脊背透过睡衣传来的微凉体温，怀里的人细微的颤抖着。
心下一软，以为她终于从巨大的悲伤中缓过一口气，本能的寻找安慰和依靠，收紧了手臂，将人完全圈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没事了……”
怀里的脑袋动了一下，抬头时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一种茫然的依赖，秦霁心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胀满感，拇指揩过她眼下的泪痕，说：“饿了吗？给你熬了汤，喝点儿？”
这是他刚跟宋长洲请教的，刚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以前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个女人下厨，还挺有天赋。
餐桌上，看她一口接一口喝完整碗汤，给她又打了一碗，放在她面前，“徐杳杳，我的第一次又给了你。”
杳杳手一顿，抬头看到他下巴往她面前的碗抬了抬，明白是什么意思，抬手比了个【谢谢】。
“想报答我的的话，把这锅汤全喝了。”
她扫了眼那锅排骨汤，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估计在这坐一晚上都喝不完。
看到她认真的表情，像是真的在思考喝完这锅汤的可行性，秦霁笑了，说：“傻不傻？逗你呢，能喝多少喝多少，剩下的留给儿子喝。”
......
喝了几口后，实在喝不下了，杳杳犹豫了片刻，抬起手比划：【现在箫箫不在了，我跟宝贝继续住这儿不太合适，可以先搬到你那里吗？等我找到房子再搬走】
秦霁有些诧异，身体微微靠向椅背，审视的盯着她，主动提出同居？这不像她的风格，是创伤后的依赖，还是……别的？但他乐见其成。
“对门那套也是两居室，有点小。”
他顿了顿，看向她，抛出更优的选择，“不如直接回我之前的住处？”
说完后，看到对面的人轻轻点了下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进展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也好得多。
睡觉前，杳杳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走到程箫房间的阳台上，今晚是她最后一次睡这个房间了。
初秋的夜风已经刺骨，吹起她半湿的长发，带走皮肤上最后一点暖意，也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
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毫无表情的脸，给法国的助理发了一条消息：【归期未定，原定赴瑞士计划全部暂停。】
信息发送成功。
她放下手机，双手紧紧握住冰冷的栏杆，看着远处璀璨的万家灯火，每一盏光背后，可能都藏着吃人的秘密和滔天的权势。
第二天，今天是宝贝在幼儿园上学的最后一天，两人一起来接的儿子。
出门前，秦霁牵起身边人的手，见她没有反抗，心里更加满意了。
幼儿园门口，贝姝从粉色小书包里掏出一个礼物盒，递到宝贝面前，“琰琰，送给你。”
宝贝愣了一下，没接，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她，眼神询问为什么？
贝姝有点不好意思，直接把小盒子塞进他怀里，小声说了句：“这两天看你不开心，希望你开心点。”
然后转身像只小蝴蝶一样跑开了，扑向不远处等着她的妈妈。
宝贝拿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礼物，一抬头，意外的看到了并排站在一起的父母，眼睛瞬间亮了，小跑过去，先喊了一声：“妈咪。”
杳杳弯腰，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家伙的目光随即落在两人牵着的手，小嘴微微张开了，满是惊讶，妈咪竟然让爹地牵手，还没有甩开？
抬起小脸，正对上秦霁低垂下来的视线。男人英挺的眉梢微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明晃晃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小鬼，看到了？之前死活不肯叫爹地，现在总该可以叫了吧？
宝贝抿紧了小嘴唇，白嫩的脸颊鼓了鼓，像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别开脸，没吭声。
秦霁也不逼他，心情颇好的一把将他抱起来，放进车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里，在俯身给小家伙扣卡扣的时候，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动作顿住了，低头看见儿子泛红的脸颊，眼睛不敢看他，只盯着自己的鞋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飞快的嘟囔了一句：“谢谢爹地……”
扣安全扣的手指停在半空，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而汹涌的热流冲上心口，让他嘴角控制不住地领得向上扬起，压都压不下去，胡乱揉了一把小家伙的头发：“……乖。”
刚回国时，杳杳本来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很快收拾妥当，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一点点扫过这个承载了她和程箫回忆的空间。
一起吃饭笑闹的餐桌，一起裹着毯子看电影、喝酒聊到天亮的沙发角落……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刺着她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关上了门，有些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
秦霁的怜爱也好，一时兴趣也罢……徐杳杳做不到的事，秦三少妻子的身份，或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