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又带着点睡意朦胧的稚嫩呼唤：“爹地？”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楼下紧张的气氛骤然一缓。
秦霁和秦知华几乎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二楼走廊栏杆边，穿着小恐龙连体睡衣的徐宝贝正揉着眼睛，好奇地探着小脑袋往下看，显然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
男人警告性地瞥了父亲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别吓到孩子，随即快步上楼，将软乎乎的小家伙抱进怀里，低声问：“怎么醒了？”
“听到声音了……”徐宝贝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嘟囔，眼睛却好奇地看向楼下的人。
秦知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跟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之前在资料上看到照片时，他已有些激动，但远不及此刻亲眼看到真人来得冲击巨大。
小家伙被抱在父亲结实的臂弯里，睡眼惺忪，小脸蛋白嫩，五官轮廓和秦霁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那眼神更加清澈透亮，带着孩童独有的天真和懵懂，看起来比他那个混账父亲小时候要乖巧温顺得多。
这就是他的孙子，他们秦家嫡系的血脉！
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的温情瞬间涌上心头，让秦知华一贯严厉的面部线条都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善意和慈爱。
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威严，甚至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坐得更端正了些，等待着儿子向孙子介绍自己的身份，他可是爷爷。
然而，秦霁只是抱着孩子走到沙发边，完全没有要开口介绍的意思，仿佛秦知华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等了片刻，见他毫无动静，不由得狠狠瞪了这个不孝子一眼，重重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自己开口自我介绍。
却没想到，怀里的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主动开口，声音软糯又带着点试探：“爷爷？”
秦知华愣了一下，没料到这孩子竟然能认出自己，巨大的惊喜和满足感瞬间冲散了方才的怒气，连忙应声，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放慈祥了许多：“欸……你怎么猜到我是爷爷的？”
小家伙歪了歪小脑袋，一脸天真无邪：“因为只有爷爷敢这么骂爹地。”
他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那点不快彻底烟消云散，这孩子，不仅长得像，脑子也转得快。
笑着伸出手，想要从秦霁怀里把孙子接过来，秦霁手臂微微收紧，似乎还有些不情愿。
宝贝知道，如果要让妈咪顺利进入秦家，必须得到爷爷的支持，主动松开搂着父亲脖子的手，朝着他张开了小胳膊。
秦知华如愿以偿将小孙子抱进怀里，感受着那小小的，温暖的身体依赖地靠着自己，得意地瞥了眼旁边脸色不虞的儿子，再低头面对孙子时，又是那副慈爱爷爷的模样。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家伙坐得更舒服，语气温和地问：“你爹地平时对你凶不凶？有没有欺负你？”
小家伙靠在爷爷怀里，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回答：“爹地对我很好。”
看着孙子这乖巧懂事的模样，他心里更是软成了一滩水，忍不住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家伙的额头，笑着说：“这样啊……要是以后你爹地敢对你不好，就告诉爷爷，爷爷帮你揍他。”
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秦霁听着父亲这明目张胆教唆孙子的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过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至少目前看来，父亲对宝贝是真心喜爱的。
血浓于水，隔代亲，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秦知华抱着软乎乎的孙子，简直爱不释手，从“宝贝”这个小名问到“徐琰”这个大名的寓意，又细细打听他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恨不得把这几年缺失的了解一次性补全。
小家伙开始忍不住偷偷打哈欠，秦霁终于看不下去，开口打断：“宝贝，你睡觉的时间已经严重超时两个多小时了，上楼睡觉。”
秦知华这才恍然察觉时间流逝，看着怀里孩子确实困倦的小模样，连忙附和：“对对对，你爹地说得对，小孩子不能熬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快上去睡觉吧。”
说着，虽万分不舍，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放回到地上。
脚一沾地，宝贝就乖巧地对着两人分别说道：“爷爷晚安，爹地晚安。”
小奶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听得人心都化了，秦知华脸上笑开了花：“晚安，好孩子。”
目光慈爱地追随着他一步一台阶地慢慢往上走，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还依依不舍地望着。
忽然眉头一皱，转向秦霁，语气带上了担忧：“孩子还这么小，住二楼万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怎么办？太危险了，明天就给他换到一楼的房间住。”
秦霁看着自家父亲这就自然而然地开始安排上住房问题了，嘴角抽搐了一下。
按了按眉心，决定不在这小事上跟他争辩，转而切入正题：“您这么大半夜的特意跑过来，应该不止是为了看看孩子这么简单吧？”
秦知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又恢复了深沉严肃的表情，沉默了几秒，开口问：“现在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娶她。”
回答一如既往直白又蛮横，秦知华噎了一下，忍不住压低声音斥道：“你以为这是过家家？说娶就娶？”
跟秦文成为亲家，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头皮发麻，老脸都没地方搁。但最终，还是选择后退一步：“不管你要怎么做，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话柄，让人看了秦家的笑话，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知道了，很快，您跟秦文以后只有叔侄关系。”
秦知华眉头拧紧，反应了两秒，明白了他这话里潜藏的，无法无天的意思。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世俗的规矩和顾忌，在这混账小子眼里，恐怕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他是铁了心要直接把秦文和律景芝的婚姻给拆了，从根源上把那乱七八糟的辈分彻底捋直。
他想骂又不知从何骂起，若是之前他肯定不允，但今晚亲眼见到这么乖巧聪慧的孙子，心里那杆天平已经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倾斜。
那孩子，毕竟是他们秦家嫡系这一辈第一个重孙。老爷子那边……就算最初有再大的火气，看到这么个宝贝重孙子，估计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至于孩子的母亲……或许也能跟着沾光。
父亲变相的默许，让秦霁嘴角勾起弧度：“知道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