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不过片刻功夫,四合院里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各家窗户的灯光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大半夜的,嚷嚷什么呢?”
“听着像是傻柱的声音。”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一扇扇房门被拉开,人们披着衣裳,趿拉着鞋,纷纷探出头来,朝着声音的来源——中院,汇集过来。
最先冲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贾张氏。
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见被傻柱像拎小鸡一样拎在手里的贾东旭,以及院子当中那根明晃晃的擀面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
“杀人啦!傻柱杀人啦!”
她一拍大腿,整个人跟炮弹似的冲了过去,不是去扶自己的儿子,而是直奔傻柱,伸出手爪就往傻柱脸上挠去。
“何雨柱你个天杀的!
你把我儿子打死了!我跟你拼了!”
傻柱正憋着一肚子火,见她上来撒泼,反手一推,贾张氏一个趔趄,一屁股就墩在了地上。
“滚一边去!你个老虔婆!
要不是你撺掇,他敢来偷东西?”
这时,后院的许大茂也闻声赶来,他刚躺下没多久,一听这动静,乐得差点从炕上蹦起来。
就穿着个白色的背心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幸灾乐祸地喊:
“哟哟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大半夜抓贼呢?
傻柱,你行啊,还真给你逮着一个?”
他凑近一看,看清地上哼哼唧唧的人是贾东旭,笑得更欢了,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东旭兄弟啊!”
怎么着,这是梦游到傻柱家米缸里去了?”
秦淮茹也跟着出了门,她站在自家门口的阴影里,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发白了。
完了,这下全院都知道了。
最先出来的是易中海。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快步走到场中,先是看了一眼在地上呻吟的贾东旭,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才转向傻柱,语气里带着不高兴。
“柱子,怎么回事?
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院里住着的邻居!”
他这话一出口,明眼人就听出来了,这是在拉偏架。
闭口不谈偷窃的事,反而先指责傻柱打人。
贾张氏一听一大爷这口气,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扑到易中海跟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
“一大爷,您可得为我们家做主啊!
这个何雨柱,他欺人太甚!”
她指着傻柱,开始颠倒黑白:
“我不过是看他喝多了,怕他出事,让东旭过去看看。
谁知道他跟疯狗似的,逮着东旭就打啊!
“放你娘的屁!”
傻柱气得脸都青了,把手里的擀面杖往地上一戳,
“当着全院街坊的面,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你儿子是去看我?
他怎么不走正门敲门,非得撬我门栓?”
他一脚踢开贾东旭身边的一个小铁片,正是用来拨门栓的工具。
“大家伙儿都看看!
这就是证据!人赃并获!”
贾东旭被傻柱打得浑身都疼,又被这么多人围观,又羞又怒,梗着脖子狡辩:
“我……我就是听你屋里有动静,以为你出事了,敲门你又不开,我才……我才想把门弄开看看的!”
“哈哈哈哈!”
许大茂第一个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贾东旭,你这理由编的,都能上报纸了!”
关心人关心到撬锁,你可真是古今第一大孝子啊!”
院里的人群中也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易中海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知道贾家这番说辞站不住脚,只能硬着头皮和稀泥。
他转向傻柱,语气缓和了一些,
“行了!都别吵了!”
“柱子,我知道你生气。
但是你看,东旭也挨了打,这事儿就算……就算是个误会,你看行不行?”
傻柱眼睛一瞪,直接顶了回去,
“误会?”
“一大爷,您这话亏心不亏心?”
半夜三更溜门撬锁到我家偷东西,您管这叫误会?
今儿个他敢偷我家的肉,明儿个是不是就敢偷您家的钱?
这种风气要是惯着,咱们这院里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这话说的又硬又在理,直接把易中海后面的话给堵死了。
易中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傻柱今天这么不给他面子,当着全院人的面跟他叫板。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说道:
“咳!
我看啊,这件事情性质很严重!
偷窃,这是违法行为!
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开全院大会,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角瞥着易中海,颇有些要取而代之的意味。
贾张氏一看风向不对,故技重施,“噗通”一声又坐回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没法活了,没法活了!
大家都欺负我们家没人啊!”
东旭他爹啊……”
就在这中院乱成一锅粥,谁也压不住谁的时候。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前院方向传了过来。
“大半夜的,这都干嘛呢?”
这么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林卫东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中院的月亮门走了出来,一副刚被吵醒、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先是扫了一眼场中的情形,目光在地上打滚的贾张氏、脸色铁青的易中海、慷慨陈词的刘海中和满脸怒容的傻柱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地上哼唧的贾东旭和他旁边那个小铁片上,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哦,抓贼呢?”
林卫东走到人群边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
“这事儿是得好好处理,院里出了贼,人心惶惶的,以后谁家还敢开窗睡觉?”
易中海见他来了,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他开口,林卫东又说话了。
他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地看着周围的邻居:
“哎,我这记性,最近总忘事儿。
我记得前阵子,街道办不是下文了么,易师傅和刘师傅好像……是给撤了职是吧?”
院里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交头接耳起来。
“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一大爷和二大爷早不是管事儿的了!”
“可不嘛,他俩在这儿嚷嚷半天,我还以为官复原职了呢。”
“嘿,白操半天心。”
易中海和刘海中的脸,瞬间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他们习惯了在院里发号施令,刚才情急之下,压根就忘了这茬。
现在被林卫东当着全院的面这么轻轻一点,顿时威严扫地,只剩下尴尬。
林卫东仿佛没看见他们俩的脸色,继续用他那“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
“那现在院里管事儿的,好像是闫老师吧?
我记得是什么……副组长?
官儿不大,但处理这事儿,名正言顺啊。”
说着,他环视一圈,热情地提议道:
“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有事儿找领导嘛!
咱们都别瞎吵吵了,问问闫老师,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唰”的一下,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人群最后面的闫富贵身上。
闫富贵正猫着腰,只露个脑袋在人缝里看热闹,脸上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被几十道目光聚焦,闫富贵浑身一哆嗦,想把脑袋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他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让他处理?他怎么处理?
偏袒贾家?
那得罪的是傻柱和林卫东,还有院里一帮看不惯贾家的邻居。
秉公处理?
那可就把易中海和贾家得罪死了。他以后还想不想在院里混了?
这林卫东,真是蔫儿坏!
一句话,就把他架在火上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