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拒绝,点点头:
“那行,就谢谢闫老师了。”
“客气,客气!”
闫富贵搓着手,又看了一眼林卫东的自行车,
“哎,你这车子,在外面跑一天,肯定沾了不少土,我明儿一早起来,给你擦擦!”
“别别别,闫老师,使不得。
林卫东连忙拦住,心头暗觉好笑。
“我自己来就行,再说了,我车都放屋里的。”
这要是让闫富贵给他擦车,不出一天,整个院子都得知道他林卫东把三大爷当长工使唤了。
这名声可不好听。
两人正拉扯着,刘海中挺着个肚子,背着手走了出来,像是出来遛弯。
他看到闫富贵对林卫东那副谄媚的模样,眉头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鄙夷和疑惑。
这闫老西儿,什么时候转性了?
平日里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脸上了,为了几分钱的水电费都能跟人掰扯半天,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竟然主动给林卫东打热水,还要给人家擦车?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刘海中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架子不能丢。
他虽然不是二大爷了,还是端着二大爷的派头,朝林卫东打了声招呼。
“哟,卫东回来了。”
“刘师傅。”
林卫东点点头,算是应了。
闫富贵一见刘海中,腰板立刻挺直了,刚才那点笑意收敛了几分,对着刘海中,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炫耀:
“老刘啊,出来溜达呢?
我跟卫东这儿说说话呢。”
年轻人上班辛苦,咱们做长辈的,多关心关心是应该的嘛。”
这话听着是关心林卫东,实际上是说给刘海中听的。
看,我跟卫东关系多好,我们是自己人。
刘海中哪里听不出他这点小心思,心里更是腻歪得不行。
他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连话都懒得搭理,背着手,径直穿过月亮门,回后院去了。
看着刘海中那副爱答不理的德行,闫富贵撇了撇嘴,心里骂了一句。
狗屁不是的东西,还神气什么?
他转过头,又对林卫东堆起笑容:
卫东,你快回去歇着吧,水别凉了。”
林卫东拎着暖水瓶,笑着点点头,回了自己屋。
屋门一关,他把暖水瓶往桌上一放,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闫富贵,还真是个妙人。
前倨后恭,变脸比翻书还快。
……
中院。
刘海中黑着脸,一肚子不痛快。
他刚走到中院,正巧碰见易中海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盆,看样子是准备去水池洗漱。
“老易。”
刘海中叫住了他。
“怎么了,老刘?”
易中海停下脚步,看着他这副脸色,有些奇怪。
刘海中凑了过去,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我跟你说个事,你听了保管吓一跳。”
他把刚才在前院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地跟易中海学了一遍。
“……你是没看见老闫那副德行。
又是打热水又是要擦车的,那叫一个热情!
我认识他这几十年,就没见过他那么大方过!”
刘海中说得是唾沫横飞,语气里充满了对闫富贵的鄙夷。
在他看来,闫富贵这就是丢了院里老人的脸,没骨气,没出息!
易中海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深邃了几分。
他不像刘海中那么沉不住气。
他想得更深。
闫富贵是什么人?
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能让他做出这么大转变,这事儿绝不简单。
林卫东这个年轻人,手段不一般啊。
“老刘啊,”
易中海缓缓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
“卫东这孩子,有本事,会来事。
老闫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眼睛里只看得见好处。
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这话听着是在分析,实际上是在说刘海中看事情只看表面,不如他易中海看得透彻。
刘海中果然被噎了一下,心里更不爽了。
他就喜欢别人捧着他,听他分析“局势”,最烦易中海这副什么都懂的德行。
“有道理?
我看他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刘海中梗着脖子说道,
“那林卫东再有本事,也是个晚辈!
他一个三大爷,就这么上赶着去巴结,像话吗?”
这院里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易中海端着盆,迈步走向水池,一边走一边说:
“时代不一样了,老刘。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咱们这些老家伙,有些事,看不懂也正常。”
说完,他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盖过了一切。
刘海中站在原地,看着易中海的背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什么叫看不懂也正常?
这话不就是拐着弯骂他老糊涂,跟不上形势了吗?
他越想越气,一甩手,也回了自己家。
易中海在水池边慢慢地洗着脸,冰凉的水让他纷乱的思绪清晰了许多。
他心里那份对林卫东的警惕,又加深了一层。
这个林卫东,正在一步步地瓦解他多年来在院里建立起来的权威和秩序。
易中海擦了把脸,端着盆往回走,眼神在夜色中,变得愈发深沉。
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外屋的八仙桌旁,从兜里摸出烟盒,点上火,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昏黄的灯光下,烟雾缭绕,把他那张脸映衬得愈发阴沉。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闫富贵那副谄媚的嘴脸,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示好。
这是投诚,是背叛!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个叫林卫东的年轻人身上。
这小子,手段太厉害了。
易中海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气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束手无策。
想敲打林卫东?怎么敲打?
这小子来院里时间不长,可名声不坏,见谁都笑呵呵的,嘴甜,不得罪人。
唯一一次闹矛盾,还是跟闫富贵。
可现在,连闫富贵这个最大的对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了他最忠实的拥趸。
从工作上找茬?更不现实。
人家是轧钢厂采购科的,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
难道为了这点院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找杨厂长告状?
不妥!
易中海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为这点事去麻烦厂长,不但显得自己小题大做,没水平,万一林卫东背后真有什么人,自己反倒惹一身骚。
他把烟蒂狠狠地摁在桌上,眼神变得阴鸷起来。
既然动不了林卫东,那就只能拿那个没骨气的闫富贵开刀!
柿子,还得挑软的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