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像融化的淡金色蜂蜜，透过酒店窗帘未合拢的缝隙，斜斜地流淌进来，在地毯上切割出温暖的光斑。房间里很安静，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武朝阳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满足感中缓缓苏醒。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先一步感知到了身边的暖源和那份令人心安的重量。他闭着眼睛，习惯性地动了动，手臂自然地伸展，掌心便精准地触碰到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
他微微掀开眼帘，晨光有些晃眼，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清绾就靠在他旁边的床头，背后垫着蓬松的枕头，正专注地看着架在腿上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柔和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神情认真得像在破解什么世界难题。她穿着那身柔软的浅灰色家居服，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而他搭在她腰间的手，正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和呼吸间微小的起伏。
这个认知像一股温热的泉水，瞬间注满了他刚刚苏醒的心房。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将她更密实地圈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掌心下的腰肢纤细而柔韧，带着清晨特有的温软。
清绾似乎被腰间这细微的力道变化惊动，目光从平板上移开，微微侧头看向他。当撞进他那双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毫不掩饰温柔的眼眸时，她清亮的眸子里立刻漾开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
“睡醒啦？”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晨起的微哑，像蒙了一层薄纱，柔软地拂过耳畔。
“嗯…”武朝阳应了一声，声音比她还要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睡意和满足的鼻音。他下意识地又往她身边蹭了蹭，额头几乎要抵到她的手臂，像个寻求温暖的大型犬。下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半睁半闭、还带着水汽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好饿。”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知的委屈和撒娇。
清绾被他这副难得一见的、毫无防备的慵懒模样逗笑了，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放下平板，伸出手，指尖带着清晨的微凉，轻轻拂开他额前睡得有些凌乱的碎发。
“饿啦？”她弯起嘴角，“那我们出去吃？顺便逛逛商场什么的？今天天气好像不错。”
她的提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瞬间点亮了武朝阳还带着睡意的眼睛。他立刻来了精神，虽然身体还有些懒怠，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声音也清亮了些，带着即将开始的约会的雀跃。他松开圈在她腰间的手，撑着床坐起身，薄被滑落，露出穿着黑色t恤的结实上身。他揉了揉腹部（昨晚的胀气似乎已经完全消退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起床洗漱！目标——填饱肚子！”
看着他瞬间从慵懒大猫切换到行动力十足的状态，清绾忍不住又笑出声。她看着他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洗手间的高大背影，心里被一种暖融融的幸福感填满。
* * *
一个小时后，两人已经收拾妥当，站在了酒店门口。冬日的阳光慷慨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微寒。清绾穿着暖杏色的羊绒大衣，围着柔软的米白色围巾，长发柔顺。武朝阳则换上了深蓝色羽绒服，里面是简单的黑色毛衣，身姿挺拔。
他们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最大的购物广场。
周末的商场，人流如织，充满了节日的热闹气息。巨大的玻璃穹顶引入充足的天光，各色店铺灯火通明。一进商场，温暖的气息和食物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想吃什么？”武朝阳很自然地牵起清绾的手，塞进自己温暖的口袋里，目光扫过指示牌。
清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想吃湘菜！又香又辣的那种！” 嗜辣的热情再次被点燃。
武朝阳挑眉，嘴角扬起：“正合我意。走，五楼有家口碑不错的湘菜馆。” 他牵着她，走向直达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武朝阳低头看着清绾，她正仰头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他忍不住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拇指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清绾感受到他的小动作，转过头，对他展颜一笑。武朝阳的心跳漏了一拍，也回以更深的笑容。
“叮——” 五楼到了。电梯门打开，喧嚣的人声和浓郁的饭菜香气立刻涌了进来。
那家名为“潇湘记”的湘菜馆果然人气爆棚。武朝阳提前在手机上拿了号，很快被引到一个靠窗的卡座。窗外是商场中庭巨大的装饰绿植和川流不息的人群，环境明亮舒适。
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员递上菜单：“二位想吃点什么？我们家的招牌是小炒黄牛肉、永州血鸭、农家小炒肉……”
菜单制作精美。清绾和武朝阳头凑着头，一起翻看。
“小炒黄牛肉！”清绾指着图片上那色泽油亮、牛肉滑嫩、点缀着鲜红辣椒和翠绿香菜的菜，第一个点单。
武朝阳笑着点头：“行，这个必须有。”他看向服务员，“一份小炒黄牛肉，中辣。”
“再来个…永州血鸭？”武朝阳指着另一页图片，鸭肉块浸在深色的酱汁里，看着就下饭，“听说味道很特别。”
“好，尝尝！”清绾点头。
“素菜…手撕包菜？”武朝阳征询地看着清绾，“吃点清爽的。”
“嗯嗯，可以。”清绾没意见。
“汤呢？”武朝阳翻到汤品页，“来个简单的紫菜蛋花汤？解辣。”
“好。”清绾觉得安排得很合理。
“主食…”武朝阳看向清绾，“米饭？”
清绾立刻摇头，像拨浪鼓：“不要米饭！我吃菜就好，不爱吃主食，占肚子。”
武朝阳不赞同地皱眉：“那怎么行？光吃菜，又辣又油，对胃不好。多少吃点米饭垫垫。”他转向服务员，“一碗米饭，谢谢。”语气不容置疑。
清绾嘟了嘟嘴，小声抗议：“我真的吃不下嘛……”
武朝阳没理她的小抗议，对服务员补充：“再加一份…擂辣椒皮蛋？开胃。”
“好的，二位稍等。”服务员记下菜品，利落地离开。
点完菜，武朝阳拿起茶壶给清绾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温水。
“昨晚睡得好吗？胃还难受吗？”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眼下。
“睡得特别好！胃早没事啦！”清绾捧着杯子，“你的肚子呢？”
“被你揉好了。”武朝阳看着她，眼神带着促狭的笑意，压低声音，“比什么药都管用。”
清绾的脸颊瞬间飞上红霞，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武朝阳闷笑出声，握住她在桌面上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暧昧地挠了挠。清绾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十指相扣。
等菜的间隙，武朝阳翻出手机里几张搞怪照片给清绾看，逗得她咯咯直笑。清绾则跟他分享自己正在追的剧。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地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和谈笑风生的脸上。
很快，菜品陆续上桌。
小炒黄牛肉热气腾腾，牛肉片滑嫩入味，鲜红的辣椒圈和翠绿的香菜点缀其上，香气扑鼻。永州血鸭酱色浓郁，鸭肉紧实，带着独特的咸鲜风味。手撕包菜炒得脆爽，带着锅气和蒜香。紫菜蛋花汤清亮飘香。还有那一小钵擂辣椒皮蛋，青椒被擂得软烂，与晶莹的皮蛋和蒜末充分融合。
小小的桌子瞬间被摆得满满当当，色彩缤纷，香气四溢。
“开动！”武朝阳拿起筷子，率先夹起一片滑嫩的黄牛肉，放到清绾碗里，“小心烫。”
清绾迫不及待地吹了吹，送入口中。牛肉的嫩滑和辣椒的鲜香完美融合，辣得恰到好处，香得让人停不下筷子。“唔！好吃！”她被辣得吸了口气，眼睛满足得眯了起来。
武朝阳看着她被辣得嘴唇红润、鼻尖冒汗却一脸幸福的样子，也笑了。他尝了一口永州血鸭，味道果然独特浓郁。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颗粒饱满的白米饭，放在武朝阳面前。
武朝阳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勺白米饭，递到清绾唇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张嘴。”
清绾正专注于进攻小炒黄牛肉，看到递到嘴边的米饭，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摇头：“不要…我不饿饭…”
“听话，”武朝阳的语气带着点哄劝，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勺子又往前送了送，几乎碰到她的下唇，“就吃几口，垫垫胃。不然光吃这么辣的菜，一会儿胃该不舒服了。乖，张嘴。”
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勺子里的米饭散发着淡淡的米香。
清绾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勺白米饭，心里那点小小的抗拒瞬间土崩瓦解。她微微张开嘴。
武朝阳小心翼翼地将那勺温热的米饭送入她口中。动作轻柔，带着一种珍视的意味。
清绾咀嚼着，米粒软硬适中，带着粮食本身的清甜。其实…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好吃吗？”武朝阳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
“嗯…”清绾含糊地应着，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辣还是因为被他喂食的亲密举动。
“再来一口？”武朝阳又舀起一勺，这次还特意在勺子边缘刮了点紫菜蛋花汤的汤汁，浸润了米粒。
清绾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乖乖地再次张嘴。温热的、带着蛋花香气的米饭滑入口中，比刚才更添了风味。她小口咀嚼着，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两把小扇子，掩去了眼底的羞赧。
武朝阳看着她顺从地吃下，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过，一片柔软。他又舀起一勺，这次加了一点擂辣椒皮蛋里软烂的青椒和蒜末，混合着米饭，再次送到她唇边。
清绾微微蹙了下眉，似乎不太喜欢蒜味，但还是张开嘴吃了进去。辛辣和咸鲜在口中混合，她忍不住吐了吐被辣得发麻的小舌尖，像只可爱的小猫。
武朝阳低笑出声，连忙把温水递到她嘴边：“喝点水。”
就这样，在武朝阳“威逼利诱”式的温柔投喂下，清绾不知不觉地吃掉了小半碗米饭。每一次他递过勺子，她都微红着脸，顺从地张嘴，偶尔还会因为他不小心刮多了辣椒而皱起小脸，惹得他低笑连连。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额角冒汗，胃里暖洋洋的，还带着一丝被宠溺的甜蜜微醺。桌上的菜肴被消灭了大半。
吃饱喝足，身体也懒洋洋的。武朝阳招手叫来服务员结账。
“下午想干嘛？”他牵起清绾的手，两人慢悠悠地走出餐厅，融入商场喧嚣的人流，“看电影？还是随便逛逛？”
清绾环顾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店铺，眼睛亮亮的：“先逛逛吧，消消食。我想去那家新开的文创店看看。”
“好，听你的。”武朝阳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笑容宠溺，“今天你是向导，我负责拎包和刷卡。”
“这可是你说的！”清绾狡黠一笑，拉着他，脚步轻快地朝着目标店铺走去。冬日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他掌心残留的、喂她吃饭时的温柔触感，仿佛还印在她的唇边。新的篇章，就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寻常午后，徐徐展开，带着米粒的清甜和他指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