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屏幕上的战局正进行到白热化,光影在武朝阳专注的瞳孔里激烈跳跃。耳机里是队友急促的指令和敌人方位报点,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边缘快速滑动,操控着角色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清绾枕着他的腿,怀里抱着半个冰镇西瓜,银色的叉子精准地叉起最中心、最红最甜的一块瓜瓤,满足地送入口中。冰凉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驱散了夏夜的微燥。她一边看着法医剧里冷静剖析的尸检画面,一边用叉子戳起一块水润的哈密瓜,自然地侧身,递到武朝阳唇边。
武朝阳的目光甚至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半分,头微侧,精准地叼走了那块哈密瓜,咀嚼的动作与手指的操作同步进行,流畅得如同呼吸。耳机里传来队友对他瞬间爆头操作的惊叹和几声压抑的“嫂子又投喂了!”的暧昧低笑。
就在这时,清绾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工作群里的新消息提醒。她点开看了看,秀气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剧里紧张的解谜氛围和现实中需要处理的工作邮件在脑子里短暂交锋。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叉子,手指戳了戳武朝阳搭在平板边缘的手腕。
“朝阳……”她的声音带着点小小的歉意,打断了他的全神贯注。
武朝阳几乎是立刻摘下一只耳机,侧过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嗯?”
“那个……我临时有点工作要处理一下,”清绾指了指他手里的平板,“可以用一下你的平板吗?就一会儿,发几封邮件。” 她知道他游戏正在关键时刻,语气放得很软,带着商量。
“可以啊。”武朝阳没有任何犹豫,回答得干脆利落。他甚至没等她说完“就一会儿”,手指已经飞快地点开游戏内置语音,对着麦克风清晰地说道:“下了,有事。”
“别啊朝阳哥!这局关键啊!”耳机里立刻爆发出室友凄厉的挽留,背景音里似乎还有激烈的交火声,“就剩最后两个点了!打完再下!求你了哥!”
“是啊朝阳!打完这把!很快!”
“嫂子!嫂子帮帮忙!劝劝朝阳哥!” 队友试图曲线救国。
清绾把他们的哀嚎听得清清楚楚,看着武朝阳已经准备退出游戏界面的手指,心里那点歉意更浓了。她连忙拽住他的衣角,仰着脸说:“哎,不用下不用下!你用你电脑跟他们玩一会儿也可以呀?平板借我用一下就行。” 她记得他行李箱里带着笔记本电脑。
武朝阳动作顿住,低头看着她亮晶晶、带着恳求的眼睛。他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权衡。耳机里室友的哀求和眼前她需要处理工作的眼神在拉锯。
“行。”他终于应道,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他重新戴上刚摘下的那只耳机,对着麦克风说:“等我换电脑上线。平板给她用。” 说完,他利落地将平板退出游戏,解锁屏幕,递到清绾手里。
耳机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混合着羡慕嫉妒恨的控诉:
“听听!听听!这区别对待!”
“给嫂子用平板,自己换电脑陪我们?武朝阳你双标得丧心病狂!”
“嫂子是亲生的,兄弟是捡来的!心碎了!”
“懂了,以后想跟朝阳哥打游戏,得先给嫂子打报告!”
清绾听着耳机里夸张的“声讨”,脸颊有点热,但更多的是被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熨帖出的甜意。她接过还带着他掌心余温的平板,小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迅速点开邮箱App,开始处理那几封加急的工作邮件。屏幕的光映亮她专注的侧脸。
武朝阳则起身,走到靠窗的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动作麻利地登录游戏,重新戴上耳机,声音恢复了战斗时的冷静:“报点。我上线了。” 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双标风波”从未发生。
房间里形成了奇异的画面:靠窗的书桌前,男人脊背挺直,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耳机里传来激烈的战术交流和枪炮声,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清脆的节奏。柔软的沙发区,女孩屈膝坐着,平板搁在腿上,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点击,处理着工作邮件,神情认真。法医剧被按了暂停,空气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游戏音效和两人各自专注的呼吸声。
清绾处理工作的效率很高。邮件发出,需要确认的事项回复完毕,她长长舒了口气,将平板放到一边,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高度集中的精神松懈下来,喉咙里立刻泛起一丝干渴,尤其刚才吃了不少水果,此刻特别想喝点冰凉的、带点味道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目光飘向窗边那个专注的背影。游戏似乎还在胶着状态,他戴着耳机,眉头微蹙,侧脸的线条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利落。
清绾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平板,赤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旁。她没出声打扰,只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
武朝阳几乎是立刻有了反应。他迅速摘下一只耳机,侧过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手上的操作却丝毫没停,电脑屏幕上他的角色还在灵活地走位躲避攻击。
“处理完了?”他低声问。
清绾点点头,把平板屏幕转向他,上面是外卖软件的主页面。她的声音带着点小小的渴望,像讨食的小猫:“我想喝奶茶了……用这个点可以吗?” 她知道他的支付账号绑在上面。
“当然可以。”武朝阳的目光快速扫了一眼屏幕,语气没有丝毫迟疑,“想喝什么就点什么。” 他的注意力似乎还分了一半在激烈的游戏上,但回应她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清绾看着琳琅满目的奶茶店,手指滑动着屏幕,小声嘀咕:“一杯好像不够起送费……”
她话音未落,武朝阳的声音已经接上,低沉而理所当然,清晰地透过他开着的麦克风传到了另一端:
“没事,点两杯。有我呢。”
“轰——!”
耳机里瞬间炸开了锅!队友们显然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这边的动静。
“卧槽!又来了又来了!”
“听见没!‘点两杯,有我呢!’ 这该死的霸道总裁范儿!”
“嫂子!您还缺腿部挂件吗?能喝奶茶的那种!”
“酸!太酸了!兄弟们,这游戏没法打了!狗粮管饱!”
“武朝阳!你考虑过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吗?!这局打完我要去点十杯奶茶疗伤!”
夸张的哀嚎、控诉和羡慕嫉妒恨的怪叫几乎要冲破耳机。武朝阳面不改色,仿佛那些声音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他对着麦克风,声音冷静依旧,甚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A点集合!耗子你发什么呆?想被狙?” 成功地将队友的注意力(和怨念)强行拉回了战场。
清绾听着耳机里热闹的“控诉”,再看看武朝阳那张明明在激烈战斗却依旧分神回应她、还理所当然说出“点两杯有我呢”的侧脸,心里像被蜜糖灌满了,甜得发齁。她抿着嘴偷笑,小声说了句:“知道啦。”
她拿着平板,脚步轻快地回到沙发坐下。指尖在屏幕上熟练地点开常喝的那家连锁奶茶店,给自己选了一杯大杯的百香果双响炮,要了正常冰、全糖——她喜欢那种酸酸甜甜又带着籽在嘴里爆开的爽快感。然后,她的手指在菜单上滑动,几乎没有犹豫,点进了“芝士多肉葡萄”的选项,大杯,正常冰,少糖。
她记得很清楚。他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每次点奶茶都习惯性地选少糖。冰度倒是和她一样,喜欢那种透心凉的爽快。
下单,付款,一气呵成。她将平板放到一边,重新拿起遥控器,点开了暂停的法医剧。双腿依旧习惯性地抬起,搭在了沙发扶手上——他不在旁边,搭在扶手上也一样舒服。心思却有一半飘到了即将送来的奶茶上,还有一半,在留意着窗边那个身影。
剧情在推进,冰冷的解剖刀划过皮肤的特写镜头有些骇人。清绾下意识地蜷了蜷脚趾。茶几上果盒里的水果依旧鲜艳。她叉起几颗饱满的车厘子,自己吃了一颗,又叉起一颗最大最红的,再次轻手轻脚地走到武朝阳身边。
这一次,他没等她戳,在她靠近的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飞快地侧过头,目光在她捏着车厘子的指尖和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清绾没说话,只是将叉子举到他唇边,眼神示意。
武朝阳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离开电脑屏幕上正在交火的区域,头微微前倾,张口精准地含住了那颗冰凉的车厘子。果肉饱满,汁水清甜。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舌尖一卷,将果核吐在清绾及时递过来的纸巾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他敲击键盘和移动鼠标的手指甚至没有丝毫停滞,耳机里还在冷静地指挥:“……左边包抄,我架枪。”
清绾拿着包了果核的纸巾,看着他这副一心二用、却又能精准接住她投喂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她没再打扰他,又回到沙发,拿起柚子果肉吃了几瓣。
时间在法医抽丝剥茧的推理和游戏里激烈的攻防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夜色更深沉了。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划破了房间里的两种“战场”氛围。
“外卖!”清绾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带着雀跃。她刚要起身去拿,窗边的武朝阳已经比她更快一步。
“我去。”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同时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清完了。耗子舔包。” 话音落下,他迅速摘下耳机,起身大步走向门口,动作利落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清绾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乖乖坐回沙发等着。
很快,武朝阳拎着印着奶茶店logo的纸袋回来,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清绾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冰凉的水汽瞬间扑面而来。她拿出自己那杯百香果双响炮,插上吸管,满足地吸了一大口。酸甜冰爽的滋味瞬间充盈口腔,带着百香果籽在齿间爆开的奇妙口感,驱散了最后一丝工作带来的烦闷。
然后,她拿起另一杯芝士多肉葡萄。深紫色的葡萄果肉沉在杯底,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芝士奶盖,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她站起身,走到刚坐回电脑前、重新戴上耳机的武朝阳身边,将这杯少糖的奶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空着的桌面上。
武朝阳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手边那杯颜色诱人的奶茶上,再看向她。清绾对他笑了笑,用口型无声地说:“你的,少糖。”
武朝阳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像坚冰被暖流融化。他点了点头,没说话,但眼底的笑意清晰可见。他重新专注于游戏,端起那杯奶茶,凑到唇边吸了一口。冰凉的葡萄果汁混合着微咸的芝士奶盖滑入喉咙,少糖的甜度恰到好处,是他喜欢的味道。他满足地微微眯了下眼,喉结再次滚动。
清绾看着他享受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回到沙发,抱着自己的百香果,重新把腿搭上扶手,继续看法医剧。只是这一次,她时不时会叉起一块冰凉的西瓜,或者几颗车厘子,再次走到他身边,递到他嘴边。
武朝阳每次都能在她靠近的瞬间精准捕捉,微微侧头,张口接受投喂。有时是清甜的西瓜,有时是微酸的柚子,有时是饱满的车厘子。他咀嚼着,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手指操作不停。清绾就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片刻,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淡淡须后水和游戏激战后的微热气息,然后再心满意足地回到她的沙发领地。
房间里,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依旧交织:电脑前是激烈的枪炮轰鸣和战术交流;沙发上是法医冷静的分析和吸管搅动冰块的轻响。空气里弥漫着水果的清甜、芝士的微咸和奶茶的醇香。而在这片各自沉浸又紧密相连的空间里,无声流淌的,是无需言明的默契,是触手可及的关心,是藏在一杯少糖奶茶和一次次自然投喂里的,最熨帖的日常温柔。
清绾喝完最后一口百香果,满足地喟叹一声,将空杯放到一边。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目光不再看法医剧,而是静静地、专注地投向窗边那个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身影。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认真。她看着看着,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眼底映着光,也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