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离开那间充斥着权力、算计与恐慌的议事厅，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因“皇”血而微微躁动的气息平复了几分。他拿出手机，屏幕刚亮起，无数条消息提示就疯狂地弹了出来，几乎要让手机卡顿。
是守夜人论坛的推送。
【爆！世纪求婚！凯撒会长与陈墨瞳师姐即将步入婚姻殿堂？！】
【加图索家族与红发巫女的结合！盘点那些年我们磕过的cp！】
【泪目！王子与公主的童话照进现实！】
【理性讨论：学生会今晚是否该彻夜狂欢？】
各种标题党、八卦帖、祝福帖、分析帖如同海啸般淹没了整个论坛首页，回复数每秒都在疯狂刷新。卡塞尔学院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普天同庆”的热闹事了。
沈炼粗略扫了几眼，才知道原来是凯撒向诺诺正式求婚的消息彻底传开了。其实这事在高层圈子里不算新鲜，凯撒早就求过婚，只是按照学院规定，学生结婚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审批程序。之前因为校董会全力筹备针对楚子航的听证会，所有非紧急事务的审批都被暂时冻结了。如今听证会风波刚过，这消息就像解冻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论坛的服务器。
芬格尔的消息也混在一堆推送里蹦了出来：【师弟！惊天大瓜吃了没？赶紧去看看路明非那衰仔！别让他想不开躲厕所里哭啊！哥们儿这边忙着维护论坛服务器先！】
沈炼看着消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并不太担心路明非的状态。经过这么多事，这个衰仔似乎比以前皮实了不少，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但想了想，他还是转身朝着宿舍区走去。
顺路在小卖部买了两罐冰啤酒，沈炼敲响了路明非的宿舍门。
里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请进”。
推开门，路明非并没有像芬格尔形容的那样哭天抢地或者缩在角落emo。他只是盘腿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守夜人论坛那个飘红加精的求婚热帖。房间里有些乱，但和他平时的狗窝状态差不多。
听到开门声，路明非有些迟钝地转过头，看到是沈炼，愣了一下：“沈炼？你怎么来了？”
“怕你小子想不开，过来看看。”沈炼言简意赅，反手关上门，将一罐冰啤酒抛了过去。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接住，冰凉的触感让他激灵了一下。他看着沈炼自顾自地拉开另一罐啤酒的拉环，喝了一口，然后靠在旁边的书桌上。
“怎么样？”沈炼瞥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看到凯撒向诺诺求婚，什么感觉？”
路明非低下头，摩挲着冰凉的啤酒罐，也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冰爽略带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放下啤酒罐，声音有点闷，但还算平稳，“真的，兄弟。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诺诺跟凯撒师兄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呢？我就是个误入白金汉宫的土狗，能远远看几眼就算走运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怎么比嘛？人家是意大利豪门贵公子，长得帅，能力强，钞能力更强。我拿什么比？拿我星际争霸天梯排名吗？还是拿我婶婶给的每个月五百块生活费？”
“而且，”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诺诺不喜欢我。她喜欢凯撒。她对我好……可能就像城里来的大小姐对路边脏兮兮的流浪狗施舍一点善意吧，觉得好玩，或者一时兴起。但我不能因为她对我好一点，就真的摇着尾巴扑上去，死心塌地觉得非她不可吧？”
路明非又喝了一口酒，像是给自己打气：“虽然我是个衰仔，虽然……跟诺诺在一起的时候，是挺开心的，感觉像做了场梦。但兄弟，说真的，谁能比你对我好？你救过我那么多次，还给我过生日，送我手机……我总不能因为你对我好，就爱上你吧？”
他说完最后这句烂话，自己先忍不住干笑了两声，试图驱散空气中那点淡淡的尴尬和伤感。
沈炼听着他絮絮叨叨，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烂话，看来状态确实还行。”
他放下啤酒罐，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变得有些悠远：“我妈妈以前跟我说过，谈恋爱这种事，别光找你自己喜欢的，得多看看喜欢你的。单向的奔赴，太累了。”
他把目光转回路明非身上，语气是罕见的温和与肯定：“明非，你其实很优秀。只是你自己还没发现。以后……你肯定会遇到一个女孩，你喜欢的，她也恰好喜欢你的。说不定……也是个红头发，比诺诺更漂亮，更懂事。”
说到这里，沈炼顿了顿，像是做了一个小小的预言，又像是一种祝福：“到那个时候，别犹豫，也别怂。抓住她，别放手。”
路明非听着，鼻子有点发酸，赶紧又灌了一大口啤酒，含糊地“嗯”了一声。
沈炼看着他那副样子，不再多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咔哒一声用打火机点燃。淡淡的烟草味在宿舍里弥漫开来。
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忽然把烟盒往路明非那边递了递，语气随意：“要不要来一口？”
路明非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愣了一下，连忙摆手：“别别别，兄弟，我还是算了……”
沈炼嗤笑一声，把烟盒收了回来，自己又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骗你的。就没打算给你抽。小孩子少学这些。”
路明非：“……”得，白感动了。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一个安静地抽烟，一个默默地喝着啤酒。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缓缓飘散的烟雾和少年人各自的心事。
论坛上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了门外。这一刻，只有啤酒的微苦，烟草的涩，和一份无声的、笨拙却真实的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