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和诺诺对视一眼,认命地一左一右架起烂醉如泥的路明非。这家伙看着瘦,真架起来死沉死沉的,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们俩身上,脑袋耷拉着,嘴里还无意识地哼哼唧唧。
“就近找个快捷酒店对付一晚吧。”诺诺提议,她可不想把这身限量版也蹭上路边摊的油污。沈炼没意见,他现在只想把这摊人形酒精处理掉。
三人(主要是两人拖着一人)歪歪扭扭地朝着街口一家闪着廉价霓虹灯的“温馨旅社”挪动。夜风一吹,原本还算安分的路明非喉咙里突然发出一种不祥的“咕噜”声。
“喂喂喂!等等!hold住!衰仔!”诺诺经验丰富,立刻察觉不妙,连声惊呼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但已经晚了。
路明非猛地一弯腰,“哇——”地一声,毫无保留地将今晚消耗的啤酒、烤串、小龙虾……悉数贡献给了人行道上的绿化带。浓烈的酸腐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沈炼和诺诺同时嫌弃地别开脸,但又不得不死死架住他,防止他一头栽进自己的呕吐物里。
路明非吐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整个人蜷缩着,像个虾米一样剧烈地抽搐。吐完之后,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点,至少能勉强站住了,但眼神依旧涣散,脸上混合着生理性的痛苦和一种更深沉的悲伤。
他被两人半拖半抱地弄进旅社前台,用沈炼的身份证开了个钟点房。前台大妈看着这三个造型奇特(一个一身大牌但沾了污渍的醉鬼,一个漂亮得扎眼的女孩,一个还算正常但一脸无奈的男生)的组合,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我懂的”的意味。
好不容易把人弄进房间,扔在那张看起来就不太干净的双人床上。沈炼想去给他弄条湿毛巾擦脸,诺诺则嫌弃地离得远远的,研究着房间里劣质的烧水壶。
就在这时,路明非忽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对面墙上印着俗气花朵的壁纸,仿佛那是什么世界名画。
“陈雯雯……”他喃喃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刚呕吐过的灼烧感。
沈炼和诺诺的动作同时一顿。
“我……我今天……跟她表白了……”路明非的声音开始带上了哭腔,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污渍,狼狈不堪,“我……我把花……递给她了……”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谁都看得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说,语句破碎,逻辑混乱,但情感却无比真实,“赵孟华……赵孟华那个傻逼……都比我有机会……可是我……我还是说了……”
“她跟我说……对不起……”路明非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却越抹越湿,“就三个字……‘对不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忽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向沈炼和诺诺的方向,但又好像没真正聚焦在他们身上,更像是在对空气宣告:“但是……但是我说了!我没怂!我路明非!今天!跟她说了我喜欢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骄傲,尽管配上他此刻的惨状显得无比心酸。
“我不是衰仔……至少……至少这件事上我不是!”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结果捶得自己一阵咳嗽,“我敢说!我他妈敢说出来!就算……就算被拒绝……我也……我也……”
“我也”了半天,后面的勇气似乎用完了,高昂的情绪急速跌落,他又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里,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可是……真的好难受啊……”闷闷的声音从膝盖间传出来,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失落,“这里……像破了个大洞……呼呼地漏风……”
诺诺抱着胳膊靠在墙边,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些,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沈炼走过去,把拧干的湿毛巾递给他。
路明非没接毛巾,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沈炼的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沈炼,打了个酒嗝,无比认真、无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
“沈炼……你……你够意思!”
“真的……你是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顿了顿,像是觉得这个词还不够分量,用力摇了摇头,改口道:
“不!不是朋友!”
“是兄弟!最好的兄弟!”
说完这句,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抓着沈炼手腕的手一松,身体向后一倒,重重地摔回床上,几乎是瞬间就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眉头依旧皱着,仿佛在梦里还在经历着那场心碎。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他平稳而沉重的呼吸声。
诺诺挑了挑眉,吹了个无声的口哨,眼神在沈炼和睡死的路明非之间转了转。
沈炼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那个一脸泪痕、却说着“不是衰仔”、“最好的兄弟”的醉鬼,又看了看自己刚才被紧紧抓住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滚烫的温度和一丝酒后的黏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沈炼心想:你都叫我兄弟了,那还说啥呢,帮你一辈子就完事了呗,太性情了明非兄弟。
【绑定对象酒后吐露心声,确认与宿主的深厚羁绊,信任度与亲密度大幅提升。奖励:1500点(新手期x10倍=点)】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标注着这混乱又真挚的一夜的价值。
沈炼拿起毛巾,胡乱地给路明非擦了擦脸。
“睡吧,衰仔。”他低声说,“明天醒来,但愿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至于记得之后是会羞愤欲死,还是会有所改变,那就是明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