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堡的石砌城墙在朝阳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城头狼头战旗猎猎作响,与三百里外望海堡的旌旗遥相呼应。两座堡垒如北疆水师伸出的双臂,将东海咽喉牢牢攥在掌心。港湾内商船如梭,满载着皮毛、战马与铁器南下,桅杆上悬挂的北疆商旗在碧波中划出银亮的轨迹。
殿下,这是新归附的十七个渔村呈交的渔税清单。郑沧将泛黄的羊皮卷铺在海图上,粗糙的指腹划过标注着双屿岛的朱红圆圈,汪家的人今日又拦截了两艘运盐船,说是要查验货物。
林枫握着狼毫的手悬在海图上方,笔尖在浪人岬的位置晕开墨点。窗外传来铁匠铺锻造兵器的铿锵声,混着海风掠过了望塔的呜咽,在议事厅内织成一张绷紧的网。他忽然将狼毫掷入砚台,墨汁飞溅在鬼半藏的名号上:传令给商务司,所有南下商船改道黑沙礁,那里暗礁虽多,但汪家的快船进不去。
可黑沙礁航道狭窄......周莽的话被林枫抬手打断。这位陆战统领的铠甲上还沾着前夜训练时的海盐,此刻正用匕首削着一块风干的鲨鱼肉。
让老船工李顺带队。林枫转身从案头抽出半卷残旧的海图,三年前我随舅舅巡海时,他曾在那里找到过一条隐蔽水道。他的指尖拂过图上斑驳的墨迹,另外,给每艘商船加装两门弩炮,炮手由水师老兵担任。
陈影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月光石耳坠在烛火下泛着幽蓝。这位黑衣卫首领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双屿岛密报,汪家三公子昨夜与明州来的船商密谈,船上载着三十箱景德镇瓷器。她的声音像浸透毒液的丝绸,据眼线回报,那些箱子里藏的是佛郎机铳。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佛郎机铳是朝廷严禁民间私造的火器,汪家竟敢与明州走私商勾结,其背后必有更大的势力支撑。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父亲被陷害的往事,那时朝廷正式以私通倭寇的罪名褫夺了林家军权。
陈影,你亲自走一趟明州。林枫解开腰间的玄铁令符放在案上,去找我舅舅当年的旧部,户部侍郎周延儒。他的声音低沉如铁,告诉他,东海的水要变天了。
三日后,鬼半藏的关船再次出现在浪人岬海域。这艘漆成血色的快船如海中幽灵,船首青铜鬼面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当它逼近悬挂北疆商旗的定远号时,却发现甲板上静悄悄的,只有几个老弱水手在晾晒渔网。
哟西!倭寇头目挥舞着武士刀狂笑,北疆人都是胆小鬼!话音未落,定远号两侧突然翻出铁钩,数十名水兵如神兵天降。为首的正是周莽,他的陌刀在阳光下划出雪亮的弧线,将倭寇头目劈成两半。
告诉鬼半藏,北疆的海,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周莽一脚将尸体踹入海中,看着关船在火海中沉没,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消息传回镇海堡时,林枫正在演练新阵型。五艘劈浪舰呈雁形排列,海鹘船如利箭穿插其间,弩炮齐射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当得知周莽全歼倭寇船队时,他只是微微颔首:传令嘉奖,告诉周莽,下次遇见鬼半藏的船,直接击沉。
陈影的密报在五日后抵达。明州港口确实有佛郎机铳交易,买家正是双屿岛汪家。更令人震惊的是,交易的另一方竟是朝廷派往倭国的贡船。林枫看着密信上周延儒三个字,嘴角泛起冷笑。原来当年父亲的死,竟是这位老友一手策划。
郑沧,集结舰队。林枫披上玄铁鳞甲,狼头护心镜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我们要去会会这位汪三公子。
夜袭双屿岛的计划在暴雨中展开。三十艘海鹘船借着风浪的掩护逼近港口,水兵们将浸满火油的陶罐抛向岸边。汪家的船队在火海中化作残骸,海盗们的惨叫声被雨声淹没。林枫站在靖海号舰首,看着汪家大宅的火光映红天际,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殿下,汪三公子在密室!陈影浑身湿透,手中的短刀还滴着血。林枫跟着她冲入燃烧的宅院,在密室中发现了半箱佛郎机铳和一份盖着周延儒官印的密函。
原来如此。林枫冷笑一声,将密函收入怀中。他转身看着窗外逐渐熄灭的火光,忽然对陈影说:去把周延儒的罪证送给当今圣上,就说......他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说北疆水师,愿为朝廷清剿东海匪患。
当晨光再次洒向东海时,双屿岛已被北疆水师占领。林枫站在汪家大宅的废墟前,看着士兵们将缴获的佛郎机铳装上战船。海风吹过,带来远处浪人岬的隐隐炮声。他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传令各舰,起航。林枫的声音在晨雾中回荡,下一站,浪人岬。
东海的波涛依旧汹涌,但北疆水师的战旗,已在这片海域写下新的传奇。而林枫,这位被流放的皇子,正用手中的利剑,为自己开辟出一条通往权力巅峰的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