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舟的剑气还在风雪中震荡,余波震得冰层咔咔作响。他没收回剑,反而横在身前,盯着前方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
楚明舒靠在他身后半步,呼吸有点乱。她刚把星髓玉塞进储物囊最底层,手指一松,整个人晃了一下。
“你撑得住?”萧沉舟低声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死不了。”她咬牙站直,“但你要再挡我前面,我就真要躺下了。”
他没回头,只是左手悄悄转了下玉核桃。那玩意儿烫得离谱,连带着他右臂的寒伤都在抽痛。但他没吭声。
前方风雪散开,一个白衣女人缓缓走来。面纱遮脸,袖口绣着药谷独有的青冥纹。
“白芷?”楚明舒眯眼,“您怎么在这儿?”
“我来拿回不属于你的东西。”白芷停在五步外,声音平静,“星髓玉,交出来。”
楚明舒冷笑:“这是我从秘境带出来的,不是药谷的库存。”
“它会引发连锁反应。”白芷说,“一旦能量失控,整个书海的灵脉都会崩塌。你不懂它的危险。”
“我懂。”楚明舒往前一步,“但我更懂,把它锁起来才是最大的风险。”
萧沉舟眼神一冷:“药谷断供的事,是你干的?”
白芷没否认:“没有制约的力量,迟早酿成灾难。你们现在就像拿着火把跑进油库的孩子。”
“所以您就亲自出手抢?”楚明舒手摸上储物囊,“师父,您当年教我‘医者不夺人所托’,现在自己倒先动手了?”
空气瞬间凝固。
白芷抬手,三枚银针无声飞出,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萧沉舟挥剑,剑气扫过,两针落地。第三针却擦着他手臂掠过,直取楚明舒咽喉。
楚明舒没躲。
她手腕一翻,一根金针从皮下滑出,精准撞上毒针针尖。两针相击,发出清脆“叮”声,毒针反向弹射,逼得白芷侧身闪避。
“早猜到你会来这套。”楚明舒甩手,改良版《乾坤霓裳》展开,衣袂翻飞间,绣纹自动激活,八卦光盾成型,将两人护在后方。
白芷盯着那件衣服,忽然笑了:“你还记得我说过,设计不该掺和医道吗?”
“我也记得您说过,救人不分手段。”楚明舒反问,“那您现在遮着脸,是不是也怕被人认出来?药谷禁地古籍里那个叛逃的师姐……是不是也叫白芷?”
白芷身形微震。
风雪忽然停了。
萧沉舟趁机逼近,双股剑划弧,剑气扫过白芷面纱。轻纱飘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眉眼锋利,唇色发青,左耳后有一道细长疤痕。
楚明舒瞳孔一缩。她在命运书签里见过这张脸——二十年前药谷大火当晚,唯一失踪的首席弟子。
“果然是你。”她说,“当年你没死,而是被逐出师门。”
白芷不退反进:“被逐?我是替整个药谷背了黑锅!那场大火烧毁的是禁忌实验记录,而真正做人体试验的人,是当时的谷主——我亲师兄!”
“所以你就投靠秦无绝?”萧沉舟剑尖抵住她喉咙,“用改造人的方式继续研究?血蝶的记忆芯片里,可有你签名的实验报告。”
白芷冷笑:“你以为秦无绝是什么怪物?他是唯一愿意打破规则的人。只有彻底重构生命形态,才能终结痛苦轮回。”
“那你现在想拿星髓玉做什么?”楚明舒问,“复活谁?还是改造谁?”
白芷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母亲临死前,把最后一滴精血封进了星髓玉。她说,这东西能唤醒真正的‘源代码’——改写命运本身。”
楚明舒愣住。
她从未听任何人提过母亲的死因。
“你说谎。”她声音发紧,“我妈是病死的。”
“她是被规则杀死的。”白芷盯着她,“因为她发现了书海的本质——所有人都是数据流,所有命运都被预设。而星髓玉,是唯一能重写程序的密钥。”
萧沉舟突然开口:“所以你接近楚明舒,教她医术,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我不止教她医术。”白芷看着楚明舒,“我一直在等她觉醒。只有神医血脉+空间掌控者+命运共鸣体,才能启动星髓玉。你是唯一符合条件的人。”
楚明舒摇头:“我不信。如果真是这样,命运书签为什么会绑定我?系统不会选一个工具人当宿主。”
白芷笑了:“谁告诉你那是系统?那根本不是系统,是残留的管理员权限碎片。你每次吐槽,其实是在输入指令代码。”
楚明舒心头一震。
难怪每次她骂一句“这破局谁能破”,下一秒就有线索冒出来。
原来她不是被动吃瓜,而是一直在……主动改写剧情?
萧沉舟察觉她脸色变了,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握紧储物囊,“我只是突然觉得,当个工具人还挺爽的。”
白芷皱眉:“你还在开玩笑?你知道秦无绝已经黑进书海核心了吗?他准备用星髓玉重启世界,清除所有‘不完美’的存在。”
“那不就是屠杀?”萧沉舟冷声,“你帮他,等于助纣为虐。”
“完美世界需要牺牲。”白芷语气平静,“就像当年,我替他喝下那杯毒药。”
“谁?”楚明舒追问。
白芷没回答。
远处风雪再起。
红光点点,快速逼近。
楚明舒立刻调出金针阵列:“又来机械傀儡?”
“这次不一样。”萧沉舟感应玉核桃,“信号源更复杂,至少三种频率交织。”
白芷忽然抬手,掌心浮现一枚蓝色晶体:“我可以帮你们解毒,也能屏蔽追踪信号。但条件不变——星髓玉归我。”
“你当我们是傻子?”楚明舒冷笑,“拿了玉转头就给我们下蛊?”
“你们没得选。”白芷盯着她,“萧沉舟右臂的寒毒已经开始侵蚀心脉,再拖半个时辰,他就废了。而你,强行催动命运书签三次以上,识海正在裂解。你自己感觉不到,但你的眼角已经有血丝渗出来了。”
楚明舒抬手一抹,指尖果然带血。
她咬牙:“少拿关心当威胁。”
“我不是威胁。”白芷看着她,“我是唯一知道怎么救你们的人。你们可以恨我,但不能无视现实。”
萧沉舟冷笑:“所以你现在是悲情反派人设?为达目的不惜背负骂名?”
“我不是反派。”白芷淡淡道,“我只是个失败的医生。救不了想救的人,只能换一种方式继续。”
楚明舒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我最烦什么吗?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看得远、做得对的大人物,动不动就要替别人做决定。谁给你的权力?天道吗?还是你那颗觉得自己特别伟大的心?”
她一把扯下腰间储物囊,重重拍在地上。
“星髓玉在我这儿,但它不是你的棋子,也不是秦无绝的重启按钮。它是我的,我就有资格决定怎么用。”
白芷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太天真了。”她说,“这个世界,从来就不讲资格。”
“那就打到它讲为止。”楚明舒抓起储物囊,重新系好,“我不信命,也不信什么完美世界。我只信——我能活着站在这儿,就说明老天还没收我。”
萧沉舟收剑入鞘,站到她身边。
两人并肩而立,风雪卷起衣角。
白芷站在原地,面纱已碎,面容暴露在冷光下。
远处红光越来越近,机械嗡鸣刺耳。
她忽然开口:“你们知道为什么药谷的致幻草汁是紫色的吗?”
没人回答。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蓝晶:“因为那是用死人的眼泪泡出来的。每一滴,都来自一个被抹去记忆的灵魂。”
楚明舒皱眉:“你想说什么?”
白芷抬头,目光穿透风雪:“我只是在提醒你们——有些真相,看到了,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