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南城外,临时搭建的流民营地已初具规模。杨映溪站在营地中央向大家演示煤球炉和煤饼的使用方法,以及如何引烟,防止中毒。
同时也在这里设立了一个招工点,从这些流民里选一些有特长,有技术的,安排到自己名下的各种铺子、作坊还有庄子里当个临时杂工,等来年开春,他们自行决定去留。
流民们学得认真,他们中的大多数原本是晋城附近的农民,庄稼毁于冰雹后,本以为这个冬天是九死一生的。
不曾想如今不仅有了遮风挡雨还能保暖的住处,还能通过劳动换取食物和微薄的工钱,个个心怀感激。
“秦公子,这煤饼真的比木炭耐烧吗?”一个年轻工匠好奇地问。
杨映溪点头:“一块煤饼可燃烧两个时辰,且热量远胜木炭。关键是价格低廉,寻常百姓也用得起。营地里的灾民,每间营房每日可免费领三块。”
她示意助手取来特制的蜂窝煤炉,点燃一块煤饼演示。不过一刻钟,炉子便散发出温暖的热量,围观的流民纷纷惊叹。
“妙啊!有了这煤饼和炉子,这个冬天就好过了!”
杨映溪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见一队人马朝营地而来。为首的正是萧墨玄,他身旁跟着一位身着长衫的儒雅男子——崔佑璋。
“秦公子,多日不见,你又为朝廷立下一大功。”崔佑璋下马,爽朗笑道。
杨映溪拱手行礼:“崔大人过奖。秦某不过是尽绵薄之力。”
萧墨玄打量着流民营里井然有序的景象,眼中满是赞赏:“三日时间,秦公子便将流民营管理的井井有条,效率之高,令人叹服。”
“全赖王爷支持。人嘛,只要有希望,自然就不会慌乱!自然就会积极配合朝廷的安置!”杨映溪谦逊道。
崔佑璋闻言,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
“好个秦公子!不光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还深谙人性之道,对症下药的引导!救灾生意两不误!”
杨映溪但笑不语。她深知,任何救济措施若不能形成良性循环,终难持久。而自己借机让煤饼走入寻常百姓家,形成产业链,才是自己真正的目的。
夜幕降临,营地里依然灯火通明。杨映溪与萧墨玄、崔佑璋都离开了营地,各自回府。
煤饼的温暖驱散了冬夜的寒冷,流民们终于有了笑脸,孩子们在帐篷间追逐嬉戏,与几日前凄惨景象判若两地。
回到秦府后,杨映溪还没来得休息一下,下人就来通报,周掌柜前来回话!杨映溪换了一身常服,来到了书房,让下人把人引了过来。
“东家,今日产出煤饼五千斤,已按您的吩咐,分发给最需要的老弱妇孺。”掌柜老周前来汇报。
杨映溪点头:“明日开始,除继续免费发放部分外,其余以成本价出售。朝廷的煤球作坊也要开张了,可以再招募更多流民扩大生产了。你安排一些熟练工过去带一下。”
老周领命而去。杨映溪走到窗边,望着天空的繁星。
五年前,她以假死逃离那个禁锢女性的相府,如今以男子身份闯出一片天地,却依然无法完全摆脱身份的束缚。
“小姐,崔大人求见!”香雪进来通报。
“他来干什么?”杨映溪微微蹙眉,“知道了,去引他过来吧!”
“秦公子独自在窗前看什么呢?不怕着凉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杨映溪转身,见崔佑璋手中提着两坛酒。
“崔大人怎么想起来我这喝酒了?”
“年前忙了好一阵,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心烦,想找人说说话。想起许久未与秦公子把酒言欢,特来叨扰。”崔佑璋笑道,递过一坛酒,“外邦进贡来的御酒,尝尝?”
杨映溪接过酒坛,心中苦笑。她酒量浅薄,且女扮男装之事最怕酒后失态,但崔佑璋盛情难却,只得小口抿着。
“秦公子可知,朝中有人弹劾摄政王与你交往过密,说商人干政,有违祖制。”酒过三巡,崔佑璋突然道。
杨映溪并不意外:“秦某早有耳闻。”
崔佑璋凝视着她:“那些人不知,若无秦公子这些年暗中相助,大虞朝恐怕早已危机四伏。五年前的蝗灾,三年前的北疆之战,再到如今的流民之困,哪一次不是秦公子出手化解?”
杨映溪摇头:“言重了。秦某不过是提供些许建议,真正决策施为的,是王爷和将军这般为国为民的忠良之臣。”
“忠良之臣?”崔佑璋苦笑,“有时我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一己权势。”
杨映溪敏锐地察觉到话中有话:“这两者之间又没有什么冲突,将军何以发出如此感叹?”
听到她的回答,崔佑璋愣了一下,“是啊,为国为民和权势,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吗?”
崔佑璋仰头灌下一口酒,转了个话题:“墨玄身为摄政王,权倾朝野,表面风光,实则如履薄冰。随着皇上的年龄渐长,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挑拨皇上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
此次流民之事若处理不当,怕是会成政敌攻讦的借口。”
杨映溪沉默片刻,轻声道:“敌人想要攻击你,总会找到突破口的!”
“是啊,还是你通透……”崔佑璋叹道,他突然停住,转而道:“秦公子,若有一日,朝局有变,你可愿站在墨玄这边?”
“我以为,我们早就在一条船上了!”杨映溪冲他一举酒壶,嘴角勾起一丝洒脱不羁的笑容!
此刻的杨映溪好像在发光一般,令崔佑璋炫目,似乎所有的问题,到了他这里的时候,他都能潇洒的四两拨千斤。
“秦歌,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崔佑璋笑道。
“秦某一介商贾。平生喜好三件事,赚钱、花钱、享受生活!”她避重就轻。
崔佑璋哈哈大笑:“好坦诚的喜好!”
二人对饮之际,一名侍卫匆匆赶来:“崔大人,王爷有请,说有急事相商。”
崔佑璋起身,对杨映溪道:“秦公子,记住今晚之言。我和墨玄需要你的支持。”
杨映溪没有说话,只是举了举酒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送走崔佑璋,杨映溪独自站在寒风中,心潮微动。
她原本只想以商人之身份,悄悄改变这个时代,却不知不觉越陷越深。如今,她不仅与朝政纠缠不清,那么她暴露身份可能性就会大大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