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别院,灯火彻夜通明,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内室之中,清玄和御医正围着昏迷不醒的杨映溪,全力施救。
清洗伤口,剜去腐肉,灌下解毒汤药,施以金针……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不仅仅是因为劳累,更是因为压力。
门外廊下,萧墨玄与崔佑璋并肩而立,却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每一次内室传来的细微动静,都让崔佑璋的拳头攥紧一分,而萧墨玄负在身后的手,指节也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杨映溪的外伤并不重,真正棘手的是刺客兵器上所淬的剧毒。那是一种复合型奇毒,毒性猛烈且刁钻。
若不是清玄手里独门的解毒丸,杨映溪这会怕是已经断气了。
说起来这个解毒丸还是杨映溪给她的药方,她说是意外救了一个老头,老头给她当谢礼的,她对医术也不精通,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就给他了,反正他没事就喜欢研究这个。
后来清玄研究了好几年,才确定了两张药方,一个是解毒的,一个是止血的,都是有奇效的那种。清玄后来口沫横飞的给杨映溪描述两个药方的奇效的时候,杨映溪暗想:
【这不是废话吗?这两张药方可是前世华国闻名世界的两个名药。】
她也是只能默写出公开部分的药物成分,药物的分量,或者没有写出的关键部分都需要专业的人才能补齐。所以她默写出来后,把两张药方甩给了清玄,算是将他收在麾下的诱饵。
这些年杨映溪时不时的露点东西出来,把清玄这个牛鼻子钓的不要不要的,这几年基本上就杨映溪在哪,他就在哪里。
清玄也是个人精,他当然也知道杨映溪有意钓着他,但没办法啊,人家说了,只要他能研究出来,他要什么给什么!要知道修行可是很费钱的,尤其是他这样的!
之前在秦庄救小石头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秦歌肯定惹上大麻烦了!所以这段时间他就一直留在慈济堂。
今天秦歌身上的外伤并不重,麻烦的是刺客的武器上都有毒,刺客明显是得了死命令,务必要了秦歌的命!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终于,清玄擦着汗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地禀报:“王爷,崔将军,秦公子的外伤已处理妥当,毒素也暂时控制住了,但此毒毒性霸道,还是有部分的毒素侵入经脉,日后需以温和之法慢慢拔除,否则恐伤及根基。
接下来7日最为关键,若能安然度过,便无大碍,只是……身子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
听到性命无碍,崔佑璋紧绷的心弦才稍稍一松,但听到“伤及根基”、“虚弱很久”,刚松开的拳头又再次握紧,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后怕。
“道长,有劳了,需要什么药材,您亲自去库房挑,请您一定要医好她。”萧墨玄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个你放心,我比你更不希望他出事……”清玄挥挥手,小声的嘟囔着,又和御医去看墨雨和墨竹了,只是心情比较沉重,两人都是后背直中箭,虽然及时的吃了解毒丸,但毒素离重要脏器太近了,两人就算活下来,武功大概也废了。
【唉,以她对心腹在意的程度,知道了该难受很久吧……】清玄在心中叹息。
清玄不像其它御医,很怕摄政王,他一个道士,对这个皇亲贵胄并没有太多的畏惧感,自己又不需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也无所谓得不得罪的,就算自己哪天真的得罪了,大不了找个深山一猫,他才不信有人能找到他!修行,修行,在哪里不是修行!
清玄亲自守着杨映溪,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况且,大夫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他也是今天给秦歌摸脉的时候才发现秦歌的秘密,但是他没那么惊奇,毕竟在他的认知里秦歌是女儿身的秘密,大概是他所有秘密里最不起眼的秘密吧!
所有人退下后,廊下再次只剩下崔佑璋和萧墨玄两人。沉默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最终还是萧墨玄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没有看崔佑璋,目光望着院中沉沉的夜色,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没有明说知道什么,但彼此心照不宣。
崔佑璋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常态。他知道,这个问题终究是逃不掉的。
他深吸一口气,坦诚道:“以前只是猜测,后来比较肯定,只是也没有特意去证实过。”
他顿了顿:“直到今晚,才真正证实吧。”
萧墨玄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如幽潭,落在崔佑璋脸上,带着审视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以,你对她的维护,不仅仅只是对盟友的照顾吧……!”
“呵,”崔佑璋嗤笑一声,“现在……,这个很重要吗?……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谈这个?!”
萧墨玄没有回答,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也是,反正对于现在的秦歌而言,他们两个是最没有用处的人。】
崔佑璋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语气坦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最初自然是盟友之谊,赏识其才。但后来……察觉其不易,心生怜惜,想要护其周全,有何不可?”
他顿了顿,反将一军,“墨玄,若非今夜意外,你待‘秦公子’,与待我等,又有何不同?你赏识的,究竟是‘秦歌’的才华,还是他必须是男子之身?”
这一问,犀利而直接,让萧墨玄瞬间语塞。
是啊,他赏识秦歌,倚重秦歌,是因为其经天纬地之才,运筹帷幄之智,与他是男是女有何干系?
只是他自己知道,在知道了“秦歌”的女儿身之后,他心里是有一丝雀跃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之前的那些莫名的悸动和心乱,终于都有了出处。
可是冷静下来后,他发现他可能要面对的是更复杂的局面!
崔佑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维护甚至可说是“占有”之意,再联想到往日里两人之间那种旁人难以插足的默契,一股莫名的烦躁与……或许是失落感,悄然涌上心头。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时而震惊,时而困惑,时而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