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催促着,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暗自祈祷这些人快些喝酒吃包子。
赵复这时却开口道:“这包子看起来这般大,也不知是什么肉,这么大的包子店家也不怕亏本?”
孙二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谄媚的笑:“官人说笑了,小本生意哪敢用什么好肉,不过是些杂碎肉罢了,图个实在。客官快尝尝,味道还算过得去。”她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捏了把汗,这俊俏郎君的问题怎么句句都往点子上戳。
赵复却不接话,他身后的一个随从突然开口,声音冷硬如铁:“店家,我们家公子问你这是什么肉,你如实回答便是,何必遮遮掩掩。”
孙二娘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哆嗦,强作镇定道:“真……真是杂碎肉啊,我们店小哪里用得起什么好肉。”
“店家,我们走南闯北惯了,也吃了不少好东西。对这肉味最是敏感,你这包子里的肉腥气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倒像是……”那随从话未说完,目光已如利剑般射向孙二娘,“倒像是人肉!”
孙二娘脸色骤变,强笑道:“客官说笑了,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人肉包子,这可是犯法的勾当,小妇人有几个胆子敢做?”嘴上虽硬,心里却已翻江倒海,这伙人竟连人肉的味道都能分辨出来,绝非善类。
赵复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孙二娘,又看向后厨方向,淡淡道:“店家既不肯说实话,那我们只好自己去后厨瞧瞧了。”
“不可!”孙二娘厉声喝道,下意识地挡在通往后厨的门前,“后厨是我们做饭的地方,腌臜得很,哪能让客官进去污了眼!”
赵复身后的几个随从也跟着站起,手按刀柄,眼神冰冷。赵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腌臜,还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去看看便知。”说罢,抬步便要往后厨走。
孙二娘心知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她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指向赵复,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何故非要与我们为难!这十字坡是我们的地盘,容不得你们撒野!”
霎时间,周围小厮瞬间围了上来,张青在后厨听到动静也立马冲了出来,手里紧握那两口戒刀,刀身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冷冽的光。他一眼便看到挡在门前的孙二娘和对面气势逼人的赵复等人,沉声道:“娘子,出了何事?”
孙二娘见张青出来,底气顿时足了几分,咬牙道:“这伙人不知好歹,非要闯进后厨查看,还污蔑我们卖人肉包子!”
张青见赵复这些人来头不小,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动手,只是将戒刀横在身前,沉声道:“诸位客官,我夫妻二人在此开店谋生,向来本分经营,不知何处得罪了各位,竟要如此步步紧逼?若真是包子不合口味,我这就给各位换些吃食,或是赔上银两,还望高抬贵手,莫要坏了我们的生计。”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孙二娘使眼色,示意她莫要冲动。
赵复却似未闻,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张青缓缓道:“我刚进孟州,就听当地人说‘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原以为只是些江湖传言,今日一见,倒真应了这话。你们在此地害了多少性命,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当真是以为官府管不到这荒山野岭,便能无法无天吗?”
张青眼见这些人把话挑明了,立马开口道:“都是些江湖传言罢了,官人你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这些话怎能当真?我们夫妻二人在此开店,不过是混口饭吃,哪敢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倒是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污蔑我们,莫不是想故意找茬,趁机劫掠不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挪动脚步,将孙二娘护在身后,手中戒刀握得更紧,随时准备动手。
赵复冷笑一声:“是不是传言,搜过便知。今日我等既然撞上了,便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眼见对方不依不饶,孙二娘怒骂道:“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店,就敢在这里放肆!你可知我二人兄长是谁!得罪了我们,我家哥哥定不会饶你们!”
赵复闻言,眉峰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不知二位的兄长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你们如此有恃无恐?”
孙二娘见他语气松动,以为是被唬住,梗着脖子道:“说出来怕吓破你的胆!我家哥哥乃是梁山上鼎鼎有名花和尚鲁智深!你们若识相,速速离去,今日之事就当未发生。否则等我家哥哥到来,定叫你们粉身碎骨!”
只是她话音未落,那大门猛地被一脚踹开,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那洒家今日就大义灭亲,替世道除了你们这两个祸害!”
夫妇两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望去,只见一个胖大和尚站在门口,满脸怒容,不是鲁达又是谁?
孙二娘和张青先是一喜,只觉得鲁达来此自己性命定然无忧,可随即又一忧,只觉得鲁达刚刚说的那句话“大义灭亲”四字如惊雷般在两人耳边炸开,让他们心头一沉,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与不安。
孙二娘更是失声叫道:“哥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我们夫妇二人也不曾亏待于你!你怎么能……”她话未说完,声音已带上了哭腔,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张青也是眉头紧锁,紧握着戒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死死盯着门口的鲁智深,沉声道:“兄长,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夫妻二人在此开店,虽说偶有得罪江湖人士,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需要劳烦师兄你‘大义灭亲’的勾当啊!”
鲁智深怒视着他们,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店内,一脚一个踢开周围的小厮,目光定格在孙二娘和张青脸上,冷哼一声:“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句话说出来,洒家都替你们害臊!当初也是我鲁达瞎了眼,跟你们这般畜生称兄道弟,留你们在这里祸害百姓无数,当真是我生平一大罪过!今日若不除了你们,我鲁智深还有何面目在这江湖上立足,又怎能对得起那些被你们残害的无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