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唐吉诃德家族的干部们就被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拽进了莉莉丝的房间。
雕花大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唐吉诃德家族的干部们刚冲进房门时的嘈杂瞬间哑了火。
本该在这里的莉莉丝早已不见,只有那扇雕着缠枝花纹的窗户大开着,晨风吹得纱帘猎猎作响,带着外面潮湿的草木气息灌进来,却压不住空气中那股浓重的、铁锈般的腥甜。
所有人的视线像被无形的钉子牢牢钉死在那张铺着洁白狐裘的大床上。
他们的少主多弗朗明哥,此刻竟背靠着雕花床头,微微低着头,姿态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狼狈。
平日里梳得如同阳光般耀眼的金发此刻彻底失了章法,几缕湿冷的发丝黏在汗津津的额角,发尾还沾着些暗沉的血点,像是被人粗暴地揉乱过。
那副从不离身的墨镜斜斜架在鼻梁上,右侧镜片赫然裂了道狰狞的缝隙,蛛网般的裂纹从边缘蔓延到中央,恰好露出他紧闭的右眼,眼睫上甚至挂着一丝未干的血痕,不知是伤着了哪里。
最让人倒吸冷气的是他的姿态。双手被手铐死死锁在身后,金属链勒进腕间的皮肉里,留下两道紫红的印子。
那件量身定制的昂贵衬衫被从领口一路撕裂到腰腹,丝绸的碎片凌乱地挂着,露出身上的血渍。
身下的狐裘本是雪一样的白,此刻却被大片大片的暗红浸透,边缘处甚至能看到撕裂的痕迹,绒毛纠结在一起,沾着些破碎的布料纤维。
多弗朗明哥的头微微偏移,露出脖颈及下巴上可疑的红痕,平日里总是上扬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唇色白得像纸,只有偶尔喉结滚动一下,才能让人确认他还活着。
“少主……那个…莉莉丝,玩得这么花吗?”,开口的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少主身上的痕迹,实在不像是打斗,倒像是……
“笨蛋,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看多弗的脸色都白了,还有这么多的血。”
“混蛋!莉莉丝那个女人!竟敢这么对待我们的少主!”
“快救人啊!”
就在这时,多弗朗明哥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男人似乎是被他们的吵嚷弄醒了,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涣散的视线扫过围在床边的众人,最终落在周身刺眼的血迹,带着彻骨的寒意。
……
在一阵慌忙的检查后,医生发现在那些血渍下面,露出的竟是光滑如初的肌理,别说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连浅淡的擦伤都寻不到一处。
再结合手上的勒痕以及脖子和下巴上的掐痕,医生们悄悄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但是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嗯,后来才发现他们少主在没破皮的情况下,奇迹般的失了很多血。
医生:我就纳了闷了?!
至于多弗朗明哥手上的手铐……唐吉可德家族的干部们都快要把宫殿翻个底朝天了,才在baby-5的房间角落找到了海楼石手铐的钥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莉莉丝正斜倚在小船的木质船舷上,一条腿屈起踩着船板,手里摊开一本翻旧了的游记,书页被海风掀得哗啦作响。
她的小船是临时从唐吉诃德家族港口“借”来的,船身不大,连个像样的船舱都没有,只有顶褪色的帆布挡着太阳。
船尾的木桨随意地搭着,显然她根本没费力划,全凭一股洋流推着往克拉伊咖那岛的方向飘,悠哉得像是在午后野餐。
“哗啦——”
远处传来军舰破浪的声响时,莉莉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海军的船她见得多了,只要不挡路,她也懒得出手。
那艘漆着白蓝条纹的军舰从她侧后方驶过,舰桥上的了望手似乎瞥了这边一眼,随即就没了动静。
莉莉丝指尖捻着书页,刚看到描写“幽灵岛传说”的段落,身后却传来船舵转动的吱呀声。
她终于挑了挑眉,不用回头也知道——那艘本该远去的军舰,竟然慢悠悠地调转了方向,像条嗅觉灵敏的猎犬,不远不近地缀在了她的小船后面。
莉莉丝闭上眼,见闻色霸气如同水波般漫开,悄无声息地扫过整艘军舰。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家伙,她也就没起身,任由他们跟着。
海风卷着咸腥味拂过,吹起她颊边的碎发。小船依旧慢悠悠地飘着,身后的军舰也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跟着,像条笨拙的大鱼缀着一尾灵活的小鱼。
莉莉丝舔了舔被风吹干的唇,视线落回书页上,仿佛身后那艘满载着枪炮的军舰,不过是海面上一块碍事的浮木罢了。
……
不知过了多久,莉莉丝合上手中的游记,书脊被她摩挲得发亮,随手往船舱里一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她伸了个懒腰,骨节舒展的轻响混在海浪拍船的声音里,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身后,那艘缀了许久的海军军舰早已不见踪影,海面只剩下粼粼波光铺向天际。
“跑了么?”,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船舷,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的时间,风里忽然掺进了些不一样的动静。
那是一种极有规律的轻响——“咔哒、咔哒”,间或夹杂着“轱辘轱辘”的转动声,慢悠悠的,带着种漫不经心的松弛感,像是有人在午后的沙滩上骑着辆老旧的自行车。
莉莉丝挑了挑眉,慵懒地转过身,手肘撑在船舷上,半边身子迎着海风。她没再看远方,只是垂眸望着船底泛开的涟漪,指尖绕着垂落的发丝打转,摆明了是在等人。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出车轮碾过水面时,带起的细碎水花声。
终于,当莉莉丝再次抬眼时,一幅诡异到近乎荒诞的画面撞进了她的视线——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竟真的有个人骑着自行车朝她“走”来。
男人穿着标志性的白色海军大将披风,墨绿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头上是一个绿色的眼罩。
他脚下的自行车更像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车链锈迹斑斑,车轮却稳稳地碾在水面上,每转动一圈,都带起一圈细碎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海水在他车轮下仿佛成了凝固的路面,自行车驶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转瞬又被海浪抚平。
这种陆地交通工具在海上畅行无阻的景象,与周遭辽阔的海面、翻涌的浪花形成了强烈的割裂感,就像一幅被强行拼贴在一起的画。
莉莉丝看着越来越近的青雉,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笑出声来,朝着他扬了扬下巴,“新晋的海军大将亲自来追一艘破船?我可承受不起。”
青雉没说话,只是骑着自行车在她的小船旁停下,车轮碾过船边的海水,冻出一圈薄薄的冰碴。
“啊啦啦啦,小姐太谦虚了。”,青雉的手指穿过蓬乱的墨绿色头发,指腹蹭过发梢时带起几缕被海风揉乱的发丝。
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微微睁开些,蓝色的瞳孔里映着远处翻涌的浪花,嘴角勾着抹漫不经心的笑,完全没有海军大将面对海贼时该有的剑拔弩张。
“要去我的船上喝茶吗?小姐。”,他说话时,松垮的正义披风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里面印着海军标志的白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透着股与身份不符的慵懒。
“好啊~”
……
甲板被正午的阳光晒得有些发烫,一个巨大的遮阳伞下,莉莉丝和青雉坐在白色方桌的两边。
莉莉丝手肘支在微凉的桌布上,指尖轻轻点着下巴,目光落在他泡茶的动作上。
看他用热水浸泡茶具、放入茶叶……沸水注入时“咕嘟”响了一声,热气腾起漫过青雉半眯的眼,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手腕一转便将盖子盖上,指尖在碗沿轻轻磕了两下。
等待的间隙,他随手拿起桌边的柠檬片,用银叉戳着转了半圈,阳光透过柠檬的纹路,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倒像是在自家后院乘凉,而非在满载海军的军舰上招待一名海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