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咧开嘴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被风吹开的海浪，层层叠叠地舒展着。
他伸出粗糙的手掌，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白胡子宽阔的肩膀。
“那，之后去找你喝酒。”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像陈年的朗姆酒一样醇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白胡子撇了撇嘴，月牙胡须下却藏不住笑意。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着罗杰飞扬的神采，仿佛能穿透时光，看见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你这混蛋得给我带好酒！”
他吼道，声音震得远处海鸥都扑棱棱飞起，可嘴角却咧得更大。
“哈哈哈哈哈哈——！”
罗杰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如晴空霹雳，仿佛能劈开整片大海的阴霾。
“库啦啦啦啦啦——！”
白胡子也跟着大笑起来，那笑声低沉雄浑，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甲板都微微发颤。
雷利和贾巴靠在椅背，手里的酒杯微微晃动，听着前方两人的笑声，眼角的皱纹里都浸了笑意，连带着银白的发丝都似染上几分暖意，跟着低低地笑出声来。
莉莉丝站在米霍克身边，海风拂动她淡蓝色的裙摆，她的唇角轻轻往上勾了勾，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暖意。
罗杰和白胡子的大笑很快就落了下去，甲板上再次喧闹了起来。
白胡子粗壮的手臂搭在船舷的栏杆上，目光缓缓扫过与米霍克闲聊的莉莉丝、正搂着巴基灌他酒的香克斯、和萨博打闹的艾斯。
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如今的四皇里，他是真的老了，凯多和玲玲同样也都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唯有香克斯正处在最鼎盛的年纪，浑身的力量像蓄满了劲的潮水。
这样的人，就算将来大海掀起再大的风浪，也绝不会轻易从四皇的宝座上跌下去。
艾斯这孩子是他认定的下一任船长，性子烈却重情义，更难得的是和香克斯交情深厚。
有这份情谊在，艾斯接他的班，要坐稳四皇的位置，定会少许多阻碍。
更何况，还有莉莉丝在。
她和不少势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身更是能站在大海顶峰的狠角色。
有她在，就算艾斯现在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嫩，行事不够周全，也绝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只要这些人还在，白胡子海贼团在艾斯的带领下，往后的路还长得很，绝不会轻易被人压下去。
……
海风里的酒气渐渐淡了，连空气中飘浮的烤肉香气都弱了几分。
这场持续了两天的海上宴会，终于到了该散场的时候。船帆在风里轻轻晃着，像是也在无声地告别。
伊万科夫最先带着人走到路飞身边，他依旧是那身惹眼的装扮，可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草帽boy，这次就先别过了！你的恩情我们会永远记住的！”
他们在推进城那破地方关得太久，现在被路飞救出来，还有好多事等着他们去收拾。
说罢，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伙伴们也跟着应声，一行人踩着船，渐渐消失在海平面的薄雾里。
巴基站在人群中，身旁围着他那群吵吵闹闹的小弟。
这两天里，他和香克斯早就把过去的别扭抛到了脑后，偶尔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拌两句嘴，可眼底的熟稔却藏都藏不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甲板上的人，最先落在罗杰身上。
白发苍苍的船长，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像夜空中的星。
那是他年少时最憧憬的模样，是他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光。
接着，他看向雷利，苍老却不减锐利的男人正靠在栏杆上整理着披风，眼神依旧温和，就像当年在杰克斯森号上，耐心教他系船绳时那样。
再远处，贾巴正和船员们大声说笑，豪情不减当年，笑声能盖过海浪的声音。
斯宾塞则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杯没喝完的酒，见巴基看过来，还礼貌地举了举杯，笑容温和有礼。
还有莉莉丝，眼底的暖意像春日里的阳光，像一个永远都存在的港湾，驱散了他心底所有的阴霾。
巴基的喉咙突然有些发紧，过往的画面像潮水般涌进脑海。
他想起当年在罗格镇，看着罗杰船长被处刑时，自己躲在人群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攥紧的拳头里全是无力。
想起大家各奔东西，杰克斯森号上的热闹渐渐散了，他也下了船，一个人躺在空荡的房间里，痛苦得整夜睡不着。
想起那些年，他怪过自己没本事，也怨过他们为什么说走就走。
可直到此刻，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人，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从前在杰克斯森号上，大家从来都没有忽略过他。
他们知道他骨子里的自卑，知道他容易敏感多想，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的情绪。
为了照顾他，连天赋绝佳、本该得到更多关注的香克斯，都在暗地里受了不少委屈，悄悄让了他很多次。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这样跟他们重逢，一起坐在甲板上喝酒，一起聊着过去的趣事，一起笑着闹着，仿佛那些分开的岁月从未存在过。
巴基抬手揉了揉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心里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这次见面，他找回了自己的家人，也找回了自己的本心。
现在，他也要去这海上闯一闯了。
“那……我们也走啦！”他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可更多的是雀跃，“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喝酒啊！”
身后的小弟们跟着欢呼起来，巴基转身跳上船，回头望去时，甲板上的家人还笑着在朝他挥手，眼里满是欣慰与鼓励。
海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暖意，他忍不住笑了。
还能再见到你们，真的是……太好了……
……
路飞伸手将挂在脖子上的草帽往上一按，草绳边缘蹭过脸颊，带着熟悉的粗糙触感。
和伙伴们约定好在香波地群岛集合的日子早过了，现在每多等一秒，心里就多一分急切。
就在他张开嘴，想朝着甲板上的众人说‘他也要走了’的时候，雷利的声音先一步飘了过来。
“路飞，其实我有一个提议。”
路飞的脑袋歪了歪，草帽檐下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圆圆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像是没反应过来。
“？”他等着雷利往下说。
这时，斯宾塞笑着走了过来，将胳膊随意地搭在雷利的肩膀上，指尖还碰了碰雷利的披风。
“在马林梵多，你看过了我们和海军的战斗了，不好奇我们的战斗方式吗？”
他说话时带着笑意，眼神里藏着几分期待，像是早就猜到路飞会感兴趣。
这话刚落，路飞的眼睛“唰”地亮了，像突然被点燃的火苗。
他想起他们和自己爷爷对战时，身上缠绕着的黑红色的闪电，那份强大的力量，让他十分向往。
路飞猛地想起艾斯出海那天，罗杰和斯宾塞特意留下来为艾斯送行，还手把手教了他一天，只可惜时间太短，他自己还没能摸到门路。
“是霸气吗？”
他往前凑了两步，声音里满是雀跃，连耳朵都微微竖了起来。
“是的哦~”罗杰弯着腰，凑近路飞身边，粗糙的手指轻轻拨了拨他的草帽檐，让那顶有些歪的帽子重新摆正。
“新世界几乎人人都会霸气，你们要是就这样闯进去，很快就会再次尝到败北的滋味。要不，花几年时间学会？”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眼底映着路飞的身影，像在看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路飞脸上的雀跃瞬间淡了些，他垂了垂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但是，我和同伴们约好了三天后在香波地见面，现在已经迟了很多天了。”
“这是小事。”
莉莉丝双手环胸，走到路飞身边，笑着开口。
“你可是很受瞩目的新人，只要登上报纸，用一些只有你们能看懂的暗号，将消息传到世界各地，他们就知道了。”
她的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眼底的笑意却让路飞莫名安了心。
雷利看着被抢了话头的场面，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们真的是，一人一句抢我的话。”
他嘴上说着无奈，可眼角的细纹里却藏着笑意，看向路飞的眼神满是期盼与欣慰。
“路飞，怎么样？你的悟性很好，两年的话，学基础应该可以了，当然，三四年更好，不过你们肯定也着急，所以两年最适合。”
雷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海风拂过他花白的头发，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在无声地丈量着时间与实力的距离。
路飞站在他面前，草帽微微歪斜，遮住了他半张脸。
他沉默了两秒。
这两秒里，他的思绪却像被风暴卷起的海浪，汹涌地回溯着那些刻骨铭心的瞬间。
香波地群岛时，当伙伴们一个个被击飞、被分离，他却连站都站不稳，那种无力感，像深海的水压，几乎将他碾碎。
他眼睁睁看着整个团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土崩瓦解。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自己坚定的“海贼王”梦想，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脆弱得如同泡沫。
紧接着，马林梵多的画面又浮现出来。
那场顶上战争，是他第一次直面世界的残酷与力量的巅峰。
白胡子那震碎天地的震震果实能力，罗杰那可以撕裂天空的斩击，爷爷那足以击碎山脉的铁拳……
这些景象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意识到，自己离那个“海贼王”的宝座，还差得太远太远。
现在他连保护同伴都做不到，又何谈在这片大海上自由航行?
“我还是太弱了……”
路飞在心里低语，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但这份软弱只持续了一瞬。
他猛地抬起头，草帽下的眼睛亮得惊人，那里面没有迷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淬炼过的、更加坚定的火焰。
“好！”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不大，却像磐石落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雷利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这个看似莽撞的少年，已经真正理解了“力量”二字的重量。
两年，或许很短，但对于一个愿意燃烧灵魂去变强的人来说，足够了。
海风依旧吹拂，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
路飞的视线投向远方的大海，眼神坚定。
他不会再让香波地的悲剧重演！
这一次，他要亲手斩断所有阻碍，带着伙伴们，真正地驶向那片名为“新世界”的终极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