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穿过枝叶，卷起几片刚才被震落的叶子，打着旋儿飘到两人脚边，像在为这场短暂却炽热的切磋，轻轻拍了拍手。
路飞悄悄松了口气，攥紧的拳头松开时，掌心已沁出薄汗。
他看着艾斯被罗杰抱着的样子，忽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小白牙——原来艾斯的爸爸，是这样的啊。
啊嘞?
路飞歪着头，草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微微抿起的嘴角，他小眉头蹙着，像是在认真琢磨什么难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帽帽檐。
片刻后，他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有什么念头猛地炸开，攥着拳头往自己掌心狠狠一锤，“咚”的一声轻响，带着孩子气的笃定。
艾斯的爸爸=海贼王
眼前的男人=艾斯的爸爸
所以，眼前的男人=海贼王！！
“好厉害！”
罗杰的手还在艾斯后颈上作乱，指尖捻着少年刚被汗水濡湿的碎发，眼角的笑纹里还漾着逗弄儿子的狡黠。
可当视线不经意扫过路飞，落在那顶熟悉的草帽上时，他的动作忽然顿了半拍。
那顶草帽旧得发暖，边缘磨出浅浅的毛边，红绳穗在风里轻轻晃，像极了许多年前，他随手扣在某个傻小子头上的模样。
罗杰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眼底先是漫过一丝恍惚，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混着怀念与说不清的怅然。
但那复杂的情绪只停留了一瞬，便被更深的了然取代，随即又腾起簇簇期待的光，亮得几乎要漫出来。
他望着路飞藏在树后的小小身影，忽然笑了，这次的笑里多了层意味深长。
“喂，那边的小家伙，”他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海风般的爽朗，“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趁罗杰分神喊话的空档，艾斯像条滑溜的鱼，猛地从他的臂弯里挣出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转身几步窜到树后，一把捞住还在发愣的路飞，结实的胳膊利落地圈住小家伙的肩膀，半拖半拽地将他拉到罗杰面前。
路飞的草帽还歪在头上，被艾斯勒得踉跄了两步，却立刻站稳了，好奇地仰着脸打量罗杰。
艾斯脸上泛着运动后的薄红，眼底还燃着未褪的兴奋，他用力拍了拍路飞的后背，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这是路飞，我的弟弟。”
说这话时，他特意加重了“弟弟”两个字，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点孩子气的炫耀。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橘色的牛仔帽上，帽檐的红珠晃出细碎的光，和他眼底的神采一样，亮得发烫。
“是嘛，我是罗杰，艾斯的爸爸哦~”
罗杰伸手摸了摸路飞头顶的帽子，粗糙的掌心抚过草帽磨得发软的顶，像触碰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个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和几十年前在杰克斯森号上，他笑着揉乱香克斯那头红发时一模一样。
草帽下的小脑袋微微仰着，路飞眨巴着圆眼睛望他，睫毛上还沾着点林间的碎光。
罗杰的拇指在帽檐蹭过，那里的毛边比记忆里更深些，却透着同样的温度，暖得像晒足了太阳的旧棉絮。
“我以后也会成为海贼王！”，路飞突然大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坚定和憧憬，面对这位曾经的海贼王，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害怕。
罗杰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如同海浪般汹涌。
“好啊，有志气！”他的目光中满是欣赏，“路飞是吗？我会等着看的。”
艾斯在一旁咧着嘴笑，用力拍了拍路飞的肩膀，“那我也会比你厉害哦，路飞！”
林间的风依旧轻轻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罗杰和斯宾塞看着眼前如同火焰般耀眼的两个孩子，心中感慨万千。
终于等到了吗？
……
夜幕像块深蓝色的绒布，沉沉盖下整片森林，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打着旋儿往上窜，把周围的树影映得忽明忽暗。
罗杰和艾斯比赛打来的猎物像小山一样堆在一旁，皮毛还带着新鲜的温度，血腥味混着草木清香，在空气里慢慢散开。
斯宾塞坐在削平的木头上，配刀斜靠在身边，他正低头翻动着烤架上的肉，油脂滋滋冒出来，滴在火里溅起小簇火苗，肉香瞬间漫了开来，勾得人鼻尖发痒。
路飞盯着斯宾塞看了好一会儿，看他握刀时稳如磐石的手腕，看他偶尔抬眼时眼底闪过的锐光，连翻动烤肉的动作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利落。
忽然，他往前凑了凑，小脸上满是认真，脆生生开口，“我也要找一个剑豪同伴！”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攥紧了拳头，眼睛在火光里亮得像两颗星星，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和剑豪伙伴并肩航行的模样。
艾斯在一旁嗤笑一声，却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把刚烤好的一块肉塞到他手里。
“那还得等四年呢，要找也是我先找！”
斯宾塞揉了一把路飞的脑袋，温声开口，“一定会有的。”
罗杰则大笑起来，拍着膝盖道，“好哦！不过可得先让自己变强啊，小子！”
……
篝火噼啪地舔着木柴，将罗杰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他见路飞眼睛瞪得溜圆，眼里闪着好奇的光亮，这副可爱的样子让罗杰笑得更欢了，便索性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笑着打开了话匣子。
“你知道吗，路飞，”罗杰的声音裹着烟火气，漫不经心地往肉串上撒着盐，“我船上啊，以前有个总爱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鬼，红头发，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跟你这傻样有点像。”
路飞咬着烤得流油的肉串，含糊不清地问，“红头发？”
“可不是嘛。”罗杰指尖敲了敲膝盖，眼底漾起回忆的光，“那时候他还是个见习船员……总被雷利敲脑袋。不过啊……那小子眼睛亮，很有天赋，心里揣着股不服输的劲儿，跟你一样，认准的事儿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斯宾塞听他这样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混蛋船长，忍不住补充，“也跟这家伙一样。”
罗杰顿了顿，假装听不懂斯宾塞的‘指控’，看着路飞骤然亮起的眼睛，故意拖长了调子，“后来啊，那小子成了有名的四皇，在新世界里闯得风生水起，你猜他是谁？”
路飞连嘴里的肉串都顾不得嚼了，眼睛瞪得像铜铃，突然蹦起来，“是香克斯！”
罗杰哈哈大笑起来，不住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正是他！路飞见过他的对吧。”
路飞攥着肉串，小脸上写满了震惊，随即又被更烈的兴奋烧得通红。
原来香克斯以前是海贼王的船员！
“嗯！”，他用力地点头，像是在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连啃肉串的动作都比刚才更带劲了。
……
罗杰的声音混着篝火的噼啪声，在林间漫开，他讲起了自己的船员们，路飞对香克斯非常感兴趣，听得眼睛发亮，时不时插一句，小身子恨不得凑到罗杰跟前去。
艾斯靠在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仔帽的红珠。这些故事他听罗杰讲过太多遍，连细节都能背下来，眼下只觉得眼皮发沉。
直到“莉莉丝”三个字从罗杰嘴里跳出来，他才猛地抬眼，琥珀色的眸子里多了点好奇。
他想起母亲房间里那张泛黄的悬赏令，照片上的女人漂亮得不像话，悬赏金额后面的零长得像条蛇。
那是一位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女人，他只知道她是自己父亲的船员。
露玖总在睡前拿出悬赏令，用手指轻轻拂过纸面，然后温柔地摸他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渗进来，“艾斯，以后要是见到莉莉丝阿姨，一定要好好跟她说声谢谢。”
他问过为什么，露玖会停顿很久，望着窗外的海，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为我们，特别是为你，做了很多事。”
再多的，母亲便不肯说了，只把他搂得更紧些，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像在守护什么易碎的秘密。
此刻篝火映着罗杰的侧脸，艾斯忽然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望着跳动的火苗，心里琢磨着那个名字——莉莉丝。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能让母亲如此惦念，连父亲提起时，语气里都多了层说不清的郑重。
不过没关系，他明天就会出海，反正都在大海上，他总能见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