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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穿过城市的天际线,洒在公寓楼的玻璃窗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斑。新的一天开始了,城市如同庞大的机器,准时苏醒运转。街道上车流渐密,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生活仿佛永远不会为个人的悲剧而暂停。

在这片晨光中,木曲儿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已经醒了许久,却迟迟不愿起身。对她而言,每一天的开始都是一场战斗——与记忆战斗,与空虚战斗,与那个无处不在的问题战斗:没有姚浏的日子,该如何继续?

苏雨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探进头来:“醒了吗?我做了早餐,煎蛋和燕麦粥。”

木曲儿缓缓坐起身,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谢谢,我马上来。”

这样的对话已经成为她们清晨的固定仪式。自姚浏去世后,苏雨坚持每天早起为木曲儿准备早餐,晚上也尽量准时回家陪伴。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好友,如同守护一朵在风雨中摇曳的娇嫩花朵。

姚浏的魂魄漂浮在房间一角,注视着这一切。经过昨晚的能量消耗,他感到虚弱但意识却异常清晰。他发现自己能够从晨光中汲取能量,就像植物进行光合作用一样。阳光穿过他的魂体,带来一种温暖而充实的感觉,逐渐恢复着他的力量。

木曲儿洗漱后走到餐厅,机械地吃着早餐。她的动作缓慢而精准,每一个咀嚼和吞咽都像是经过计算的程序动作,缺乏生气和自然流畅感。

“今天有什么计划吗?”苏雨小心翼翼地问,试图让对话听起来平常。

木曲儿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也许...继续整理姚浏的东西。”

苏雨点点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想自己来。”木曲儿轻声说,目光落在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痕上,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那里。

早餐后,苏雨出门上班。关门声在公寓里回荡,随后是一片沉寂。木曲儿独自坐在餐桌前,许久没有动弹。阳光从阳台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带,空气中的微尘在光中无声舞动。

姚浏的魂魄靠近她,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和空虚。他尝试集中意念,让餐桌上的花瓶里的一支百合轻轻摇曳。花瓣颤动了几下,但木曲儿正低头沉思,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异常。

最终,木曲儿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书房——那里已经临时变成了姚浏遗物的存放处。纸箱依然堆放在角落,但有些物品已经被取出,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

姚浏的魂魄跟随她进入书房,注意到房间的能量场与别处不同。这里存放着他的物品,每一件都承载着记忆和情感,形成了一个微弱但可感知的能量网络。当他靠近这些物品时,感觉自己的力量有所增强,与物质世界的连接也更加容易。

木曲儿从纸箱中取出一叠文件,是姚浏的工作笔记和设计草图。她小心地翻阅着,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熟悉的笔迹和线条。有时她会停下来,对着某张草图露出微笑,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温馨的往事;有时她又会突然泪流满面,不得不停下来平复情绪。

姚浏的魂魄围绕着她,那些记忆也同时在他的意识中苏醒。他记得绘制每一张草图时的情景,记得突破设计难题时的兴奋,记得与木曲儿分享成果时她的赞赏和骄傲。这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而不是另一个无法触及的生命时空。

中午时分,木曲儿接到一个电话。是她之前合作过的出版社编辑,询问她是否能够继续之前中断的插画项目。

“我知道这个时候提工作可能不太合适,”编辑谨慎地说,“但我们可以延长交稿时间,如果你觉得可以继续的话...”

木曲儿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回答:“我试试吧。”

挂断电话后,她走到画架前,掀开盖布。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插画,描绘着一对恋人在月光下共舞的场景。这是她接到姚浏死讯前正在创作的作品,现在已经停滞了近两周。

她调好颜料,拿起画笔,尝试继续工作。但很快她就发现,集中精神变得异常困难。笔触生涩,色彩搭配失去往日的灵性,构图也显得僵硬无力。曾经让她感到自由和快乐的创作过程,现在变成了一种折磨。

姚浏的魂魄靠近画架,他能感受到木曲儿的挫败和痛苦。他记得她作画时的样子——全神贯注,嘴角带着微笑,整个人仿佛在发光。而现在,那种光芒似乎被一层灰色的迷雾所笼罩。

他集中意念,试图影响她的创作。当他将意识聚焦在调色板上的蓝色颜料时,那种颜色似乎变得更加鲜艳夺目。木曲儿注意到了这个变化,犹豫了一下,然后蘸取了一些蓝色,添加到画面上。

效果出人意料地和谐,仿佛那片蓝色原本就应该在那里。木曲儿微微惊讶,但很快又归于平静,认为这只是偶然。

下午,门铃响起。木曲儿打开门,看到姚浏的父母站在门外。姚建邦教授手里提着一袋水果,陈静医生则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曲儿,我们顺路过来看看你。”陈静轻声说,目光中充满关切。

木曲儿请他们进屋,泡了茶。三人坐在客厅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和沉重。

“你看起来瘦了,”陈静终于开口,“有没有好好吃饭?”

木曲儿点点头:“苏雨很照顾我。”

姚建邦推了推眼镜:“我们整理姚浏的房间时,发现了一些你可能想保留的东西。”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几封信件和一张储蓄卡。

“这是姚浏之前写的信,好像是要在你生日时给你的。还有这张卡,”姚建邦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曾经跟我说过,里面存的是将来买婚房的首付款...”

木曲儿接过盒子的手微微颤抖。她打开一封信,姚浏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亲爱的曲儿,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们应该已经结婚了。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计划的每一步都有你...”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信纸上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陈静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自己也忍不住落泪。姚建邦别过头去,悄悄擦拭眼角。

姚浏的魂魄漂浮在客厅中,感受着这沉重而真挚的情感波动。他注意到,当木曲儿和他父母情绪激动时,周围的能量场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似乎能够增强他的力量。他能够更清晰地感知到物质世界,甚至能够轻微影响环境温度——这是他目前最明显的能力表现。

当悲伤的情绪达到顶峰时,客厅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度。陈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是不是空调开太大了?”

木曲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也感觉到了那种异常的寒意,与之前相框坠落时的感觉相似。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调整了空调温度。

姚浏的父母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后就告辞离开。临走前,陈静紧紧拥抱木曲儿:“孩子,要好好的。姚浏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木曲儿送走他们后,回到客厅,手中依然紧紧握着那封信。她反复读着信中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像是姚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傍晚,苏雨下班回家,手里提着食材。“今晚吃火锅怎么样?天气转凉了,暖和暖和。”她努力让语气轻快,试图驱散公寓中弥漫的悲伤气息。

木曲儿帮着她准备食材,动作机械而准确,但眼神依然空洞。火锅的热气在餐厅中弥漫开来,辛辣的香味充斥着每个角落。两人相对而坐,蒸汽在她们之间形成一道薄薄的幕帘。

“出版社编辑今天打电话来了,”木曲儿突然说,“问我能不能继续插画项目。”

苏雨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你觉得能继续吗?”

木曲儿摇摇头:“我试了,但画不出来。没有灵感,没有感觉...就像内心某个部分死掉了。”

“需要时间,”苏雨安慰道,“不要强迫自己。”

晚餐后,木曲儿再次尝试工作。她坐在画架前,调色板上的颜料已经干涸,画笔整齐地排列在一旁,一切都准备就绪,唯独创作者的心不在状态。

姚浏的魂魄漂浮在她身边,焦急地想要帮助她。他集中意念,尝试影响她的画笔,让它轻微移动。画笔在画架上颤动了一下,但木曲儿正闭眼揉着太阳穴,没有注意到。

突然,她睁开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她重新调色,开始作画。但这一次,她不再尝试完成那幅浪漫的插画,而是开始描绘一些黑暗而混乱的图像——深蓝色的湖水,纠缠的水草,下沉的身影,挣扎的手臂...

她画得很快,几乎是一种发泄式的创作。颜料被厚厚的涂抹在画布上,形成沉重而压抑的画面。姚浏的魂魄能感受到她作画时的痛苦和恐惧,那些情绪如此强烈,几乎形成了可视的能量波动。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木曲儿后退几步,看着自己的作品,突然意识到自己画了什么。她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画笔掉落在地,颜料溅得到处都是。

“天啊...”她喃喃自语,无法相信自己创作出了如此黑暗的画面。

就在这时,画室里的灯光开始闪烁,明暗不定。温度骤然下降,那种熟悉的寒意再次袭来。木曲儿环顾四周,心跳加速。

姚浏的魂魄意识到,木曲儿强烈的情绪波动再次增强了他们的连接,使他的能量大幅提升。他能够更明显地影响环境了。他集中意念,让闪烁的灯光形成一种节奏——明,暗,明,暗——如同某种密码。

木曲儿注视着闪烁的灯光,眼中的困惑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领悟所取代。她颤抖着声音问:“姚浏...是你吗?”

灯光突然停止了闪烁,陷入一片黑暗。几秒钟后,台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画室。

木曲儿站在那儿,呼吸急促,目光在房间里搜寻,希望能看到什么,却又害怕真的看到什么。最终,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水无声滑落。

“我一定是疯了...”她喃喃自语,“开始产生幻觉了...”

姚浏的魂魄感到一阵沮丧。他如此接近成功,却最终还是没能传达明确的信息。他意识到,要让木曲儿确信他的存在,需要更持续、更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

夜深了,木曲儿疲惫地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白天发生的种种异常在她脑海中回放:温度的突然变化,闪烁的灯光,还有那支自己移动的铅笔...

理性告诉她这一切都可以用巧合或自己的心理状态来解释,但直觉却在低于另一种可能性。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你身后呼吸,转身却空无一人;就像听到有人呼唤你的名字,回应时却只有寂静。

她起身走到书房,拿起姚浏的素描本,翻到戒指设计的那一页。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纸面上,那些精细的线条和标注清晰可见。

“如果你真的在这里,”她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如果你真的以某种方式陪在我身边...请给我一个信号,一个明确的信号,让我知道不是我自己疯了。”

姚浏的魂魄凝聚全部能量,聚焦在素描本上。他感受到从月光中汲取的能量,感受到从木曲儿期盼中产生的能量,感受到从素描本本身储存的记忆中流动的能量。所有这些力量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流。

素描本开始微微发光,页面无风自动,缓缓翻动。最后停在那张蓝月湖的写生画上——那是他们定情的地方,也是他们永别的地方。

木曲儿睁大眼睛,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幅画,仿佛能通过纸张感受到姚浏的存在。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阵温暖的微风拂过面颊,仿佛有人轻轻抚摸她的脸。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此亲切,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一切已经恢复平静。素描本静静地躺在桌上,月光依然柔和地洒满房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木曲儿心中的某个部分已经发生了变化。那种坚定无疑的悲伤开始松动,被一种困惑的希望所取代。或许,或许爱真的能够超越死亡的界限;或许,或许姚浏真的以某种方式陪伴着她。

她拿起素描本,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无论你是不是在这里,”她轻声说,“我都会试着继续生活。但请你...如果你能听到我...请不要完全离开。”

在房间的角落里,一株盆栽的叶子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她的请求。而木曲儿这一次,没有再将其归因于微风或错觉。

夜的深沉中,生者与逝者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一种新的可能性正在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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