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混着病房里旧床单的皂角味，在鼻尖绕来绕去。
林舟坐在病床上，手指反复摩挲着那部磨掉漆的诺基亚——黑色机身边缘的金属壳已经泛出淡红的锈色，“5”键和“8”键的漆掉得最厉害，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底色，那是他高中三年按了无数次的痕迹。
屏幕亮着，淡蓝色的光映在他眼底，“2008年6月9日”这行日期像烙在视网膜上，重生的狂喜还在胸腔里突突跳，可一个更沉的问题突然砸下来：高考已经结束了。
7号的语文、数学，8号的文综、英语，考场上的笔锋划过答题卡的沙沙声还在耳边响，可那些填上去的答案，早就跟着档案袋封进了教育局的仓库。
前世他就是栽在数学最后两道大题上，文综选择题错了六道，最后总分刚过二本线，只能在本地读个没人听说的院校。
这一世就算重来了，考场上写的答案又不会变——难道还要再走一遍前世的老路？
就在他攥着手机发愣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像老式录音机里的电子合成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人生重启意愿，符合系统绑定条件。】
【人生重启签到系统正在绑定中……10%…30%…50%…80%…100%…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人生重启签到系统，宿主：林舟；当前时间：2008年6月9日10:21；当前地点：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3楼302病房。】
林舟猛地一怔，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磕在床沿，差点滑到地上。他赶紧攥紧，指节都泛了白——系统？前世看网络小说时，他总幻想自己要是有个金手指该多好，能改了高考成绩，能让父亲不生病，可现在这东西竟然真的砸到了自己头上？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门虚掩着，走廊里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难道是脑震荡还没好，出现幻觉了？
【叮！新手礼包已自动发放至系统背包，宿主是否立即领取？】
机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钻进脑子里，不像幻觉。林舟咽了口唾沫，心脏在嗓子眼里跳，他试探着在心里回应：“领取！”
【叮！新手礼包领取成功！恭喜宿主获得以下奖励：
1. 现金元（已自动转入宿主名下中国银行卡，卡号尾号0874）；
2. 被动技能：过目不忘体验卡（即时生效，一个月后失效，可精准记忆宿主所见、所闻、所读的所有信息，无记忆时限）。】
几乎是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手里的诺基亚突然“叮”地响了一声，屏幕弹出一条短信。
林舟赶紧点开，蓝色的短信界面上，银行的官方号码清晰可见：
【中国银行卡务通知：您尾号0874的储蓄卡账户于6月9日10:23收入.00元，交易类型：转账；当前账户余额.67元。】
.67元——后面的8块6毛7，是他上个月省下来的生活费，原本打算高考后给妈妈买双凉鞋。
林舟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手指反复戳着屏幕，确认那条短信不是恶作剧。
1万块，在2008年的江城是什么概念？他记得当时家里的旧冰箱已经用了十年，夏天冻个冰棍都得等半天，换个新的也就一千多；父亲身上那件工装衬衫洗得发白，穿了三年都没舍得扔，买件新的也就一百多；就算是他的大学学费，二本院校一年也就四千多，1万块足够覆盖学费，还能剩下钱给家里添点东西。
他又想起那个“过目不忘”的技能，赶紧闭了闭眼，回忆昨天在病房里翻的那本《计算机基础》——是同病房的大叔儿子的书，他昨天随手翻了两页，看到了c语言的基础代码。
现在再想，书里第38页的代码片段清晰得像印在脑子里，连代码后面的注释“注意变量类型匹配”都一字不差，甚至能想起那一页的页脚有个小小的墨点，是大叔的儿子不小心滴上去的。
真的有用！林舟攥着手机，指腹都有些发热，可这份喜悦没持续两秒，就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他盯着短信里的日期，又抬手摸了摸额角的纱布——纱布还带着点潮气，是早上护士刚换的。
高考是6月7号、8号，现在已经9号了，考场上的答卷早就封进了档案袋，就算他现在能把高中所有课本背下来，能把所有真题都做对，也改不了已经写在答题卡上的答案。
前世他就是因为数学最后两道大题没做出来，文综选择题错了六道，才只考了二本。
这一世要是成绩依旧，就算有1万块，就算有“过目不忘”的技能，也进不了沪城的重点大学——前世苏晴就是去了沪城的复旦大学，从那之后，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再也没交集过。
难道还要再看着她穿着婚纱嫁给别人，再看着父亲为了给他凑钱，一天天熬坏身体？
“小舟，发什么愣呢？”
门口传来父亲的声音，林舟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就看见林建国端着一个搪瓷杯走进来。
杯子是家里用了好几年的，杯沿有个小小的缺口，里面装着温水，冒着淡淡的热气。
林建国走到床边，把杯子递过来，又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头又疼了？钱够不够用？不够爸再去凑，你别跟我客气。”
他顿了顿，又在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声音放软了些：“对了，成绩出来还得等二十多天，你别太着急。
就算考得不好也没关系，咱们也有别的路走——要么去读专科，学个汽修或者电工，以后好找工作；要么就听你妈的，去考个师范，毕业当老师，安稳。”
父亲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林舟心上。他接过搪瓷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暖得有些发烫。
他想起前世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当时他还觉得父亲没眼界，不甘心去读专科，也不想当老师，非要凑钱开公司，最后却把家里拖进了泥潭。
现在再听，才明白那不是没眼界，是父亲怕他受委屈，怕他走弯路。
他也突然意识到：系统给的是“重启”的机会，不是“躺赢”的答案。
1万块能解决家里的窘迫，能让父亲不用再熬夜打工，却解决不了“分数不够”的硬伤；“过目不忘”能让他快速学会新知识，却没法改已经考完的高考成绩。重生不是让他直接跳过难关，而是让他有机会，用更有力的方式去面对难关。
“爸，我没事，头不疼。”林舟喝了口温水，压下喉咙里的涩意，“这钱……是我之前帮班里的同学补习数学，他家长给的谢礼，您别担心，是正经钱。”
他没提系统，不是不想说，是怕父亲觉得不真实——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多了1万块？再说出“系统”这种话，父亲说不定会以为他撞坏了脑子，更担心。
林建国点点头，没多问，只是絮絮叨叨地说起家里的事：“你妈今天早上还问我，说等你出院了，要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还说要去菜市场买条鱼，补补身体。对了，家里的风扇昨天坏了，等你好了，爸就去修修，实在不行，就买个新的，夏天热得很……”
林舟听着父亲的话，心里暖暖的，又有些发酸。前世父亲就是因为舍不得买新风扇，夏天总在客厅吹旧风扇，后来风扇漏电，还差点电到自己。
这一世，他有了1万块，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换个新风扇，再把那个总结冰的旧冰箱也换了。
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高考成绩。他一边听父亲说话，一边在心里琢磨：前世他好像听人说过，有些重点大学会在高考后搞“专项计划”，比如针对竞赛获奖的学生，或者贫困地区的学生，能给降分录取的资格；还有数学、物理竞赛，要是能在省赛里拿奖，就算高考分数不够，也能被破格录取。
他记得前世隔壁班有个男生，高考成绩刚过一本线，就是因为高二拿了数学省赛二等奖，最后被浙大招走了。
当时他还觉得那是别人的运气，现在想想，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技能，能把所有竞赛真题、知识点都记下来，说不定也能拼一把——现在离省赛报名还有时间吗？
【叮！系统提示：宿主每日可进行一次签到，签到地点不同，获得的奖励不同；奖励包含但不限于现金、技能、道具、信息线索等。】
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林舟心里一动。他赶紧在心里问：“系统，今天能签到吗？签到地点就在这个病房吗？”
【叮！检测到宿主当前所在地点为“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302病房”，可进行今日签到，是否立即签到？】
“签到！”
【叮！恭喜宿主在“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签到成功，获得奖励：《2008年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省赛真题集（含解析）》（电子版），已自动存入宿主手机存储空间；附加奖励：信息线索“2008年江城数学竞赛省赛报名截止日期为6月15日，报名地点：江城一中教务处”。】
林舟眼睛一亮，赶紧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按键，果然在手机的“文件管理”里找到了那个真题集——里面不仅有2008年的省赛真题，还有近五年的真题和详细解析，每一道题的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那个信息线索：6月15日截止报名，现在是9号，还有6天时间！
他抬起头，看向病房窗外。窗外的梧桐树长得正茂，翠绿的叶子被阳光晒得发亮，蝉鸣声从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带着夏天的热闹。
楼下传来卖冰棍的吆喝声，“绿豆冰棍——五毛钱一根——”，是2008年江城夏天最常见的声音。
林建国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等他出院了，就带他去江边逛逛，说江里的荷花该开了。
林舟看着父亲鬓角的黑发，看着他眼角的细纹，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重生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
这一次，他不仅要赚够钱，让父母不用再为生计发愁，更要靠自己的手，把“考不上一本”的遗憾改写——用“过目不忘”的技能啃下竞赛知识点，用系统的线索抓住报名机会，就算高考成绩不够，也要靠竞赛敲开重点大学的门。
他喝了口温水，杯子里的水还带着温度，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攥紧手机，指腹蹭过屏幕上的真题集图标，心里有了明确的方向：先出院，然后去江城一中报名数学竞赛，这六天里，把所有真题和知识点都吃透。虽然短时间记忆太多内容令他感到头昏恶心，但他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林建国看着儿子眼里的光，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笑了笑：“你要是想出院，等下午医生来检查，要是没问题，咱们就办手续。回家住舒服，你妈也能好好照顾你。”
林舟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好，爸，咱们回家。”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白色的被子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