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盯着林小闪掌心那枚红光闪烁的小装置，手指刚动，脚边突然一紧。
童童蹲在地上，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裤腿，另一只手举着一团湿漉漉的白色粉末。他没抬头，声音压得极低：“江哥，这东西在车轮轴缝里，泡面猴闻了一下直接打喷嚏，连打了三个。”
江无涯立刻后退半步，挥手大喊：“封控现场！所有人退五米！别碰地上的东西！”
饭桶低吼一声，转身用身体挡住人群视线，獠牙对着翻倒的三轮车。赵铁柱的人还没走远，听到命令立刻拉起警戒线。几个守卫把剩下的送菜工押到角落，脸朝地趴好。
江无涯蹲下，从腰间摸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隔空接住童童手里的粉末。袋子刚碰到粉末，表面就浮起一层细密气泡，发出轻微“嘶嘶”声。
“不是盐。”他说，“也不是面粉。泡面遇水才冒泡，这玩意儿见空气就反应。”
童童点头：“我用弹弓拨开烂菜叶才发现的。底下还有点蓝色痕迹，像是干掉的药水。”
江无涯眼神一凝。S-7病毒载体通常带淡蓝荧光，这是老吴头笔记里提过的特征。
他正要说话，人群后方传来急促脚步声。
陈卫生挤了进来，手里攥着一只刚折好的卫生纸鹤。他头发乱糟糟，鼻梁上架着啤酒瓶底厚的眼镜，袖口沾着纸浆残渣。
“老陈，交给你。”江无涯把装粉末的袋子递过去，“别用手碰。”
陈卫生不说话，把纸鹤翅膀轻轻贴上袋壁。纸鹤羽毛瞬间吸收微量粉末，原本雪白的羽翼泛起灰斑，像被火烧过一样。它原地转了半圈，喙部一张，吐出一行细小折痕字迹：
“S-7-Vx复合制剂，含低浓度活性丧尸病毒株及神经抑制成分，可通过水源传播。”
江无涯盯着那行字，脑子嗡了一声。
这不是单纯的毒药，是生物污染弹的前奏。只要有人误触，再接触水源，整个净水系统都会被感染。避难所三千人，喝的用的全靠地下暗河，一旦污染，后果比轰炸还可怕。
“源头在哪？”他问。
陈卫生指着三轮车底部：“车轴缝隙最多，但密封箱外壁也有残留。他们故意把粉末藏在运输件夹层，等靠近净水区再释放。”
江无涯立刻掏出对讲机：“通知老吴头，紧急关闭主进水阀，启动三级过滤预案。让大妈巡逻队封锁儿童区和饮水站，任何人不准私自接水。”
对讲机那头传来张婶的声音：“收到！阿姨们已经拿晾衣杆顶住水管井盖了！”
陈卫生低头看纸鹤，灰斑正在扩散。他皱眉：“纸鹤开始排斥样本，说明病毒活性还在上升。必须马上处理。”
江无涯看向翻倒的三轮车。灰布掀开后露出的密封箱整齐排列，表面看不出异常，但底部接缝处都有细微刮痕。那是改装过的痕迹。
“他们是冲着净水系统来的。”他说，“送零件是幌子，投毒才是目的。周慕白知道我们缺金属，专门用军用级材料当诱饵。”
童童突然抬头：“江哥，刚才那个假林小闪……是不是也想引你靠近？”
江无涯一愣。
对。林小闪掌心的红光装置，根本不是武器。是信号发射器，用来标记净水站坐标。只要他上前查看，就会触发定位，下一波攻击直接锁定水源。
他回头看向远处避难所入口。
真正的林小闪应该还在控制室值班。那边站着的，要么是03号残余意识，要么是远程操控的傀儡。
“泡面猴！”他喊。
红屁股金毛猴从车顶跳下，鼻子猛抽两下，冲着入口方向龇牙咧嘴。
不是真货。
江无涯冷笑：“演得挺像，可惜忘了林小闪走路会带静电，地面有焦痕。你这一步太稳，像个机器人。”
那身影站在原地不动，掌心红光忽明忽暗。
江无涯不再理会，转向陈卫生：“还能追踪吗？”
陈卫生摇头：“纸鹤快撑不住了。我得马上做净化处理，否则它会把病毒带回巢。”
他从背包掏出一个小纸箱，里面叠着几十只未激活的纸鹤。他快速写下几行指令，把染灰的纸鹤放进去封好。
“我去再生池。”他说，“用高温酶解法中和病毒，顺便提取抗原数据。”
“小心点。”江无涯说，“别让任何碎屑飘出来。”
陈卫生点头，拎着箱子快步离开。
江无涯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手中的塑料袋。粉末还在冒泡，颜色由白转灰。
童童站在旁边，小手紧紧攥着弹弓。他没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车轮缝。
“你还发现别的没有？”江无涯问。
童童摇头：“就这些。但我记得，蚂蚁从来不往这车底下爬。今天早上我看见三只死蚂蚁，就在轮胎旁边。”
江无涯心头一跳。
蚂蚁避毒，是天然预警系统。童童能注意到这个细节，比很多大人都强。
“干得好。”他拍了拍童童肩膀，“去告诉张婶，让她带人把今天所有进过外围区的孩子集中检查一遍，特别是碰过菜筐的。”
童童点头，转身跑开。
江无涯拿起对讲机：“铁皮猪，到东门集合点报到。带上你的磁盾模块，我要你啃一块新合金板。”
十分钟后，铁皮猪赶到。
它体长四米，背部装甲展开后像一座移动堡垒。江无涯指着三轮车：“这车运的东西有毒，我要你在它周围建一道金属隔离墙。材料你自己挑，但必须能吸附病毒颗粒。”
铁皮猪低吼一声，走到废料堆旁，低头咬住一根高密度合金管。咀嚼几下后，从嘴里喷出一层银灰色金属雾，迅速凝结成弧形屏障，将整辆三轮车围住。
江无涯伸手摸了摸屏障表面，凉而光滑。他掏出随身携带的ph试纸贴上去，试纸不变色。
“有效。”他说。
这时，对讲机响了。
“江哥，我是陈卫生。纸鹤病毒已中和，但我提取到了关键成分——镇静剂占比37%，目标是让人昏迷后感染病毒。这不是攻击，是绑架式传播。”
江无涯握紧对讲机。
对方不是想杀他们，是想制造一批潜伏感染者，从内部瓦解避难所。
“把数据发给老吴头。”他说，“让他改造净水过滤层，加入金属吸附模块。铁皮猪会提供材料。”
“还有一个事。”陈卫生声音变低，“纸鹤最后吐出一句话：‘别信过滤后的水’。”
江无涯猛地抬头。
过滤后的水？
他们的净水系统经过七道工序，最后一道是紫外线杀菌。如果连这都不可信……
他立刻吹哨召集泡面猴群。
“去净水塔，检查所有出水口！特别留意有没有白色结晶残留！”
泡面猴吱叫一声，十几只猴子飞快爬上管道网。
五分钟不到，一只泡面猴在第三排水管弯道处发现异样。
内壁附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形状像花瓣。
江无涯赶到时，泡面猴正用爪子抠下一点，远远扔开。粉末落地瞬间，周围青苔迅速枯黄。
“靠！”江无涯骂了一句，“他们早就在系统里埋了东西！”
他立刻下令：“全面停水！所有储水罐封闭！通知老吴头，我要他亲自检查每一节滤芯！”
对讲机那头沉默两秒，传来老吴头沙哑的声音：“我已经在做了。半小时前，我发现一组滤芯接口松动，里面的活性炭被人换成了掺粉的假货。”
江无涯拳头砸向墙壁。
有人内鬼。
送菜队只是幌子，真正的破坏早就开始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童童。
孩子站在警戒线外，手里还拿着弹弓，眼睛睁得很大。
“童童。”他走过去，“今天你救了所有人。记住了，以后看到不对劲的东西，第一时间告诉我。”
童童用力点头。
江无涯转身走向净水站方向。他手里攥着那袋白色粉末，步伐越来越快。
背后，铁皮猪的金属屏障发出低沉嗡鸣，像在预警。
陈卫生追上来，递给他一份刚打印的报告：“这是分析结果。病毒株编号S-7-Vx，和你之前拿到的V-7反向病毒正好匹配。他们不是随便选的，是冲着你来的。”
江无涯停下脚步。
冲着他来的？
他低头看着报告末尾的一行小字：
“注：该制剂对J系列实验体具有定向激活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