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既下,整个守护者体系便高效运转起来,如同精密的器械,每一个齿轮都开始为既定的目标而转动。
三日之期,看似宽裕,实则千头万绪,需得争分夺秒。
翌日清晨,依旧是那间密室,更为详尽的筹划已然展开。
一张更为精细的伪宋山东路及梁山泊周边的舆图被铺在桌案上,上面已然标注了不少靖安司搜集来的信息。
“君上,”钱贵率先开口,手指点向郓城、东溪村、石碣村等地。
“根据现有情报,梁山左近,确有几位值得关注的人物。”
“东溪村保正晁盖,仗义疏财,专爱结交天下好汉,在地方上声望颇隆,人称‘托塔天王’。”
“其庄上有一教授村学的先生,名曰吴用,表字学究,足智多谋,人称‘智多星’,与晁盖过从甚密。”
“石碣村则有阮氏三雄,小二、小五、小七,皆是精通水性、义气深重的渔家汉子。”
“此外,郓城县衙有一押司宋江,孝义黑三郎,亦以仗义疏财、扶危济困闻名,结交广阔。”
他将这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号一一道出,与昨夜陈稳所获的“因果片段”隐隐对应。
石墩盯着舆图上梁山泊的水道形势,粗声道:
“这梁山四面环水,芦苇荡广阔,易守难攻。”
“若要在此地与铁鸦军周旋,并试图影响那帮好汉,武力不可或缺,但更需水战之能。”
“我等挑选的随行人员中,必须包含精通水性、熟悉舟船之士。”
陈稳颔首,对石墩道: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挑选、考核。”
“人数控制在二十人以内,务必精锐,身手、忠诚、应变缺一不可。”
“伪装身份,便以北上贩马的商队为掩护,相关路引、货物,由钱贵负责筹措。”
“喏!”石墩与钱贵齐声应下。
王茹接着说道:
“潜入之后,联络与信息传递至关重要。”
“山东路境内,靖安司尚有数处隐秘联络点,但此前并未重点经营梁山一带。”
“此次需启用并加强这些据点,同时设法在梁山左近,建立新的、更为隐蔽的信息传递渠道。”
“我会调配两名精通密写与潜伏的‘暗雀’,随队出发,专司此事。”
“此外,通道彼端的接应,以及万一事败的紧急撤离路线,也需预先规划周全。”
她的考虑极为周密,将行动的安全与持续性放在了重要位置。
陈稳点头认可。
“可。一切依你计划行事。撤离方案需准备至少两套,以备不测。”
张诚则从更宏观的角度提出建议:
“君上亲临险地,旨在破局、争势、积‘成长’。”
“故而,行动策略上,初期应以渗透、观察、引导为主,尽量避免与铁鸦军或其操控的势力发生正面、大规模的冲突。”
“重点在于,摸清铁鸦军在梁山的具体布局手段,识别哪些人是被其引导甚至控制的‘棋子’,哪些人是可以争取、转化的力量。”
“借‘北望’之名,潜移默化,在那‘聚义’的胚芽中,埋下不同的种子。”
他顿了顿,看向陈稳。
“尤其是那位‘智多星’吴用,以及阮氏三雄这般看似尚未完全被纳入某种固定轨迹的人物,或可作为首要的接触与引导目标。”
陈稳深以为然。
“张卿所言,正是吾意。”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此地龙蛇混杂,更有铁鸦军暗中窥伺。”
“我等此去,是去做那搅动风云的‘变数’,而非强攻硬打的军队。”
“关键在于一个‘导’字,导其心,导其势,导其力,为我所用,破敌之谋。”
一直未怎么开口的赵老蔫,此时也拿出了他的准备。
“君上,这是最新改进的小型‘驱瘴仪’,效力更集中,能耗更低,便于携带,或可在彼界应对可能的‘幽能’侵蚀环境。”
“另外,还有几件特制的防身器械,虽非军国重器,但胜在奇巧,关键时刻或可一用。”
他指着桌上几个不起眼的木盒说道。
陈稳看了一眼,点头收下。
“有劳赵卿。技术之物,虽非决定因素,却也可增几分把握。”
大的方略就此定下。
细节的填充,人员的调配,物资的准备,在接下来的两日里,紧锣密鼓却又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石墩从军中及靖安司好手中,精心挑选了十八人,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其中更有五名水性极佳、曾在江淮水师中服役的骨干。
钱贵则准备好了完整的商队身份,从马匹、货物到沿途州县的过关文书,一应俱全,天衣无缝。
王茹协调各方资源,确保了光幕通道在指定时间能够稳定开启,并安排好了接应人手。
而在陈朝内部,张诚与赵老蔫则开始接手陈稳离去后的各项事务协调,确保这台庞大的机器,即使核心暂时离开,也能继续平稳运行。
就在陈稳等人忙于准备之际,伪宋那边,也并非一潭死水。
东京汴梁,皇城之内。
新晋的户部郎中李沅,正立于殿中,向御座上的官家赵恒,陈述他对近年来各地民变的担忧,尤其是山东路。
“……陛下,民之所以为盗,多由官吏苛虐,饥寒所迫。若但知发兵征剿,犹如抱薪救火,恐非长久之计。臣愚见,当责守令,抚绥安集,缓其徭役,宽其赋敛,使民得务农桑,则盗贼自息。”
他的声音清朗,态度不卑不亢。
龙椅上的赵恒,听着李沅的奏对,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未置可否。
而在这繁华帝都的阴影角落里,无人注意的屋檐下,几道模糊的、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幽影”,正静静地注视着宫门的方向,将李沅入宫奏对的消息,无声地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远在江西路临川的一所学馆内。
一名年仅十余岁、眼神却已显露出不凡聪慧与执拗的少年,正捧着一卷《孟子》,与学馆先生激烈辩论着“井田”、“青苗”之事,言辞犀利,引得同窗侧目。
这少年,便是王安石。
陈朝靖安司的暗桩,如同沉默的影子,记录着这一切。
时代的风,已经开始在细微处流动,吹向未知的方向。
第三日,黄昏。
陈朝西境,光幕之下。
一切准备就绪。
陈稳、石墩、钱贵,以及精心挑选的十八名精锐,皆已换上商队服饰,马匹驮着货物,静静地立于通道之前。
经过赵老蔫的持续优化,那横亘天地的光幕,此刻看起来似乎比以往略微温顺了一些,但其上流转的能量,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张诚、王茹、赵老蔫前来送行。
“君上,万事小心。”张诚郑重一礼。
“若有需,陈朝随时可做后盾。”
王茹递上一枚小巧的玉符。
“此乃特制信物,可在危急时,向最近据点求援。”
赵老蔫则最后检查了一遍通道稳定仪,对着陈稳点了点头,示意一切正常。
陈稳目光扫过三位留守的重臣,又看了看身后整装待发的队伍。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出发。”
没有更多的言语,他率先迈步,走向那如水波般荡漾的光幕入口。
石墩、钱贵紧随其后,十八名精锐牵着马匹,鱼贯而入。
身影没入光幕,激起一圈圈涟漪,旋即消失不见。
张诚等人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彻底被光幕吞没,直至通道入口恢复平静,只剩下光幕本身永恒不变的微光。
西风卷起尘土,掠过荒原。
一场围绕梁山泊的争夺,正式开启。
而陈稳,已携破境之威与新得之能,踏上了这片注定风云激荡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