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的泪水再次涌上来,又被我死死憋回去。
哭?
在这个地方,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那些看着的人更加轻蔑。
我必须活下去。
至少.....要活着走出这里。
这个念头,带着一股近乎绝望的狠劲,支撑着我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下身撕裂的伤口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眼前顿时一黑,我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床柱才没倒下。
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家居服内衬。我大口喘着气,
等那阵眩晕和剧痛稍稍过去,才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那个金属推车。
每一步都牵扯着隐秘处的伤口,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
宽大的裤管下,我的腿抖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终于挪到推车旁。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那件西装。冰凉、柔滑的触感,却让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那上面干涸的颜料,像凝固的、肮脏的血块,死死扒在昂贵的面料上。
我仿佛又看到昨夜那个绝望疯狂的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住西装的一角,把它从推车上拿下来。
衣服明明很轻,落在我手里却重得像是要压垮我的脊梁。
按照平板电脑上视频的指示,我在一个水晶盆里注入适量的温水,然后拿起那瓶标着delicate Fabric cleaner(精细面料清洁剂)的深蓝色瓶子。
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带着化学气息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小心地滴了几滴进去,看着清澈的水面晕开一小片淡蓝。
下一步,是将衣物浸入水中,轻轻按压,让清洁剂渗透污渍。
我要把它浸下去,要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呵护”这件属于那个恶魔的衣服....
弯下腰,动作僵硬地,将那件西装缓缓浸入混合了清洁剂的温水里。
当冰凉的液体包裹住我的指尖,当我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些污渍时,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生理性的厌恶让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强迫自己的手指按照视频里的动作,开始极其轻微地按压、揉搓污渍的边缘。
每一次按压,都像是在亲手擦拭自己碎了一地的尊严。
每一次揉搓,都牵扯着身体深处的伤口,尖锐的肉体疼痛和心口钝重的屈辱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我整个人撕成两半。
门口阴影里的陈默,像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对我的痛苦视若无睹。
我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臂,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几秒钟后,我睁开眼,眼神里只剩下死寂的麻木。
外面的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正好,金灿灿地铺满了外面的庭院,那么刺眼,那么遥远。
而窗内,在这座奢华却冰冷彻骨的囚笼里,我低着头,用这双伤痕累累的手,卑微地、痛苦地、一点一点地清洗着将我推入地狱的“罪证。
清澈的水面,渐渐被溶解的颜料染上浑浊肮脏的颜色,就像我的人生,再也洗不干净了。
水晶盆旁,那把精致的小鬃毛刷安静地躺着,等着后续更精细、也注定更折磨人的工序。
六个小时的倒计时,无声地开始流淌。我这囚徒生涯的第一个“工作日”,
就在这屈辱的汗水和无声流淌的眼泪里,正式开始了。
暗红颜料顽固超乎想象。
温水洗涤下,它边缘仅微微晕开,核心依旧坚硬。
我的心沉下去。
拿起婴儿睫毛般细软的鬃毛刷,蘸取洗涤液,屏息凝神,用刷尖最细的几根毛,轻扫污渍颗粒。
如同在神经上起舞。
手臂悬空酸麻,每一次微颤都心惊胆战,生怕伤及羊绒。
剧痛与紧绷让我头晕目眩,不得不频频停下喘息。
时间流逝,徒劳感弥漫。
阳光移动的光斑像无声的嘲笑。
污渍颜色似乎淡了,晕染的边缘却……扩大了?
恐慌瞬间攫住我。
洗坏了?
陈默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林小姐,两小时了。顾先生午餐前要看初步效果。”
他目光锐利地落在那毛躁的边缘,
“任何损伤,代价您无法承受。”
“无法承受”四字如冰锥刺骨。
我猛地缩手,指尖残留的羊绒冰凉此刻灼痛难当。
死死盯着污渍——淡了些,可那晕开的毛躁边缘,在纯白背景上像块丑陋补丁,比原状更刺眼!
完了……真弄坏了?这件“无价之宝”……
巨大的恐惧令我浑身剧颤,下身伤口被牵动,尖锐抽痛。
“不……不能……”绝望在心底尖叫。
求生本能让我抓起纯金小镊子。
手指僵硬如木。
俯身贴近西装,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住毛躁边缘——几根被颜料粘住的微小纤维!
就是它们!
补救!必须补救!
屏住呼吸,镊子尖颤抖着探向其中一根。
操作精细如悬崖走钢丝。
身体因剧痛和恐惧不停颤抖,汗水滴落。
每一次触碰都心惊肉跳。
强迫自己稳住!
终于,镊尖精准夹住纤维末端。
用痉挛般的巧劲,一点一点剥离颜料包裹,将它捋顺归位。
时间凝固。
世界只剩指尖与那决定命运的瑕疵。
不知多久,终于将那几根肇事纤维剥离理顺。
晕染边缘……似乎清晰了些。
污渍核心依旧顽固,但扩散的“罪证”,被这双颤抖的手暂时遏制。
我脱力般地猛地直起腰。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强烈的眩晕感像海啸般袭来,天旋地转。
我踉跄着向后倒去,全靠本能死死抓住推车冰凉的金属边缘才没有一头栽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咚咚咚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疼,感觉它几乎要跳出来。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被扔在滚烫沙滩上的鱼,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洗涤剂甜腻的怪味。
冷汗已经彻底浸透了我的家居服,冰冷地黏在身上,让我止不住地发抖。
门口,陈默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一直牢牢锁定着我的动作和那块布料的变化。
他看到了我绝望中的挣扎,也看到了那微小却关键的操作带来的细微改善。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沉默地注视着,
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经过粗暴使用后,是否还具有基本的修复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