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方舟内部,时间仿佛失去了线性流动的意义。王剑率领着远征队,沿着诺亚引导光流开辟的安全路径,向着方舟的核心区域深入。沿途所见的景象,远超他们最初的想象。
通道两侧并非冰冷的金属墙壁,而是由流动的能量符文构成,时而显现出浩瀚星图,时而演化出某种未知生命的生态循环,时而又化作复杂到极致的数学公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辉光,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精纯的宇宙能量在滋养着肉身与神魂。这里不像是一艘飞船,更像是一个独立的、高度发达的文明小宇宙。
“不可思议……”一位长老抚摸着通道壁上一闪而逝的、由光构成的奇异植物虚影,喃喃道,“这已非简单的造物,近乎于道,是法则的具现化。”
凌皓闭目感应片刻,睁开眼时,眸中闪过一丝震撼。“空间结构极其复杂且稳定,内部维度似乎与外界不同,我们可能已经跨越了数十个叠加的空间层。这艘方舟本身,就是一个宇宙规则的奇点。”
王剑默默前行,他的感知比所有人都要深入。混沌道印与“文明之心”让他能隐约捕捉到这艘方舟的“呼吸”与“脉搏”。诺亚文明将他们对宇宙的所有理解,对生命的所有热爱,对存在的所有思考,都熔铸进了这艘最后的方舟之中。它不仅是避难所,更是一座文明的丰碑,一个承载着过去与未来的种子。
随着深入,他们开始遇到一些活动的造物——并非机械,也非生命,而是一种半能量半实体的、如同水母般漂浮的光团。这些光团对他们并无敌意,反而好奇地环绕着他们,发出轻柔的、如同音乐般的波动。诺亚的引导意识传来信息,这些是方舟的“维护精灵”,负责日常的能量循环与信息传递。
经过数个类似“记忆回廊”般的巨大厅堂,穿越了数道需要特定权限(由诺亚直接授予王剑)才能开启的能量闸门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方舟核心控制室。
与其说是控制室,不如说是一个无限广阔的星空穹顶。脚下是流转的银河,头顶是生灭的星云,无数信息流如同璀璨的星辰,在虚空中勾勒出复杂的脉络。而在整个穹顶的正中央,悬浮着一枚无比巨大、缓缓脉动的晶体。它呈现出一种纯净的、包容一切的“源初之色”,仿佛是所有光与信息的源头。
诺亚的引导光流最终汇入这枚晶体之中。一个温和、中性,却带着某种亘古沧桑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响起,不再是之前片段的引导,而是完整的交流。
“欢迎你们,来自混沌仙庭的继承者们。我是诺亚,方舟核心意识的具现。”
声音回荡在意识海,带着一种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
“恭喜你,文明的执火者,王剑。你成功通过了试炼,瓦解了收割者在此星域的节点。你证明了你的文明,拥有在黑暗森林中点燃火把、并守护它的力量与资格。”
王剑凝视着那枚源初晶体,沉声道。“诺亚,我们需要答案,也需要力量。关于‘它们’,关于终结,关于……如何生存。”
源初晶体光芒微微流转。“答案与力量,本就一体。我承载着诺亚文明的全部知识库,以及对‘它们’有限的观测记录。但知识的传承并非简单的灌输,需要对应的容器来承载,否则只会带来疯狂与毁灭。”
它的光芒聚焦在王剑身上。“你的混沌道印,融合了文明之心,是现阶段最合适的容器。但即便如此,直接接收全部信息,亦存在风险。建议进行分阶段、有筛选的信息传输与解析。”
“此外,”诺亚的声音顿了顿,“方舟本身,即是力量。它的驱动核心,利用了宇宙弦的底层震荡,能量近乎无限。它的防御系统,可扭曲规则,规避探测。它的创造工坊,能根据蓝图,重构物质。但要完全启动并驾驭这些功能,需要获得更高的控制权限。”
“权限如何获取?”凌皓问道。
“通过进一步的适应性测试,证明你们不仅拥有力量,更拥有运用力量的智慧,以及……面对终极真相的勇气。”诺亚回答,“测试将在模拟环境中进行,涉及文明管理、危机应对、伦理抉择等多个维度。当然,执火者王剑,你已经具备了最高权限的候选资格,但你的同伴们,需要证明他们足以成为你的臂助,而非负担。”
诺亚的话语很直接,带着一种超越情感的理性。它并非不信任,而是基于对“它们”的深刻恐惧,必须确保继承者文明的每一个核心成员,都足够坚韧与睿智。
王剑看向凌皓和诸位长老,众人眼中虽有凝重,但更多的是坚定与跃跃欲试。能够接触到高等文明的终极遗产,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我们接受测试。”王剑代表众人做出了决定。
“很好。”源初晶体光芒大盛,无数道柔和的光线垂下,将凌皓、几位长老以及那十名元婴精锐分别笼罩。“测试即将开始,祝你们好运。”
光芒闪烁间,凌皓等人的身影消失,被传送至各自的模拟测试空间。
原地只剩下王剑,以及那枚巨大的源初晶体。
“那么,我的测试是什么?”王剑问道。
“你的测试,早已开始,执火者。”诺亚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意,“从你踏入方舟,接受文明试炼,直至战胜主宰意识,每一步都是测试。现在,你需要进行的,是初步的信息对接与权限确认。请将你的混沌道印,与我的核心进行浅层连接。”
王剑深吸一口气,头顶混沌太极道印再次显化,中央的文明之心光芒与源初晶体交相辉映。他依言,将道印缓缓推向晶体。
在道印与晶体接触的刹那,庞杂无比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涌入王剑的意识。不再是具体的知识,而是某种更本源的东西——宇宙的底层常数、维度膜的结构、生命意识的起源片段、以及……无数文明之光熄灭前最后闪烁的印记。
王剑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被投入恒星熔炉,几乎要瞬间汽化。混沌道印疯狂运转,太极旋转,努力分解、吸收、平衡这恐怖的信息冲击。文明之心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守护着他意识的核心不灭。
就在这信息洪流的深处,一段被加密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碎片信息,如同深水炸弹,猛地炸开,投射在他的意识中——
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虚无”,并非空无,而是某种吞噬一切存在概念的“绝对之暗”。在那片黑暗中,隐约有难以名状的轮廓蠕动,漠然注视着宇宙中生灭的星辰与文明。一个冰冷的概念,直接烙印下来:
“牧场……收割……循环……清理者……”
紧接着,是一副模糊的星图坐标,其指向的方位,让王剑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那并非已知宇宙的任何区域,甚至可能不在同一个维度。
信息碎片一闪而逝,巨大的源初晶体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诺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检测到高危加密信息泄露……强制中断深层连接。”
信息洪流戛然而止。王剑的道印收回,脸色有些苍白,神魂之力消耗巨大,但眼神却更加锐利。
他看向源初晶体,声音低沉而肯定。“诺亚,你对我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关于‘清理者’。”
诺亚沉默了良久,那亘古不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叹息”的波动。
“并非隐瞒,执火者。而是保护。有些真相,知道本身,便会引来注视。现在的你们,尚未准备好面对‘清理者’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