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地下党传信来了!”通信兵连滚带爬冲上西门城楼,手里的纸条被攥得发皱,“省城鬼子给石川送了四辆坦克!说是今天下午就到,要用来撞开咱们的城门!”
曹兴国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急切,只写着“铁甲四辆,午后抵十里铺,速备”几个字。他猛地将纸条攥成一团,指节捏得发白:“坦克?石川这老东西,是真想把县城夷为平地!”
赵大虎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坦克那玩意儿硬得跟石头似的,机枪打不穿,炮弹炸不动,这可咋整?”
魏奎胜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城砖上画着坦克的模样,眉头拧成个疙瘩:“要不咱挖陷阱?在城门外埋上炸药,等它过来就引爆,把履带炸断!”
“没用。”藤本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日军的九七式坦克前装甲有二十五毫米厚,普通炸药炸不动履带,除非用反坦克地雷。可咱们哪有那玩意儿?”
城楼上瞬间安静下来,战士们脸上都露出了愁容。坦克在当时的战场几乎是无解的存在,别说八路军,就是国军正规军遇到了也头疼。
曹兴国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住:“没地雷,就用土办法!赵大虎,你带一营去拆民房的门板、石柱,堆在城门后,能堆多高堆多高,就算坦克撞开城门,也别想一下子冲进来!”
“魏奎胜,”他转向魏奎胜,“你带三营去收集煤油、柴草,越多越好,堆在城墙内侧,等坦克靠近,就往下扔燃烧瓶,烧它的发动机!”
“藤本,”曹兴国最后看向藤本,“你的神枪手班盯紧坦克旁边的步兵,只要他们敢露头,就给我打!坦克没了步兵掩护,就是个活靶子!”
“是!”三人齐声应道,转身匆匆离去。
武参谋长忧心忡忡:“团长,这些办法能管用吗?我听说坦克里的鬼子根本不怕烧……”
“管不管用都得试试!”曹兴国望着城外的土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撞开城门!让陈虎成也做好准备,他的迫击炮射程远,看看能不能打坦克的履带!”
消息很快传到东门,陈虎成二话不说,立刻带着迫击炮班校准炮位,炮口直指城外的必经之路。“曹团长放心!就算打不穿铁甲,也得给它留点记号!”
中午时分,城外传来隆隆的马达声,四辆墨绿色的坦克像钢铁巨兽,碾着尘土缓缓驶来,后面跟着黑压压的日军步兵,气势汹汹。石川坐在第一辆坦克里,透过观察窗看着县城的城墙,嘴角勾起狞笑——有了这玩意儿,攻破县城只是时间问题。
“准备!”曹兴国站在城楼,拔出驳壳枪指向坦克,“等它们进入射程,听我命令开火!”
城墙上的战士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燃烧瓶被摆在垛口边,煤油的气味混杂着硝烟味,呛得人嗓子发紧。民房的门板、石柱在城门后堆成了小山,赵大虎带着人还在往上摞,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坦克,有本事你撞过来!”
“轰!轰!”
坦克率先开炮了,炮弹呼啸着砸在城墙上,碎石和断木哗啦啦落下,两个战士躲闪不及,被埋在下面,传来痛苦的呻吟。
“打!”曹兴国怒吼。
机枪、步枪同时开火,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叮叮当当”作响,却连个白印都留不下。魏奎胜大喊一声:“扔燃烧瓶!”
十几个燃烧瓶被扔下去,在坦克周围炸开,火焰瞬间燃起。可坦克的发动机被铁甲包裹,火焰根本烧不进去,只是熏得坦克暂时停了停,很快又继续前进。
“他娘的!这玩意儿真是铁打的!迫击炮,开火!”魏奎胜急得直跺脚。
“轰轰轰!”迫击炮开火了,城外日军倒下一片。
“巴嘎呀路!坦克给我开炮!石川在坦克里狂叫。”
“轰轰轰!”坦克开火了,城墙上砖瓦乱飞。
四辆坦克和县城八路军守军先进行炮战,过了两个小时,坦克炮弹打光了。县城八路军守军也停止炮轰。
“报告石川大佐!弹药已尽!一个坦克兵报告。”
“巴嘎呀路!给我撞!把城门撞开!”石川怒吼道
四辆坦克很快冲到城门下,为首的坦克猛地撞向城门,“哐当”一声巨响,城门剧烈晃动,后面堆着的门板、石柱哗啦啦塌了一片。
“再来!”石川在坦克里大喊。
坦克再次后退,然后猛地撞上来。这一次,城门的木栓被撞断,门板“嘎吱”一声裂开一道大缝。
“不好!城门要破了!”赵大虎嘶吼着,带人搬运大石头去顶门板,“弟兄们!给我顶住!”
战士们纷纷扑上去,用大石头堆在城门下,又用肩膀、后背顶住门板,可坦克的力量太大,门板被一点点推开,缝隙越来越大。
“陈虎成!开炮!”曹兴国对着通讯器怒吼。
东门的迫击炮再一次开火,炮弹呼啸着落在坦克周围,却没能击中履带。陈虎成急得亲自调整炮位,再次发射——这一次,炮弹擦着一辆坦克的履带飞过,只炸断了几根履带销子。
那辆坦克顿时停了下来,驾驶员在里面疯狂转动方向盘,履带却只空转,冒出阵阵黑烟。
“好!”城楼上一片欢呼。
可剩下的三辆坦克依旧在撞击城门,“轰隆”一声,门板最终被撞开,坦克带着刺耳的轰鸣,眼看就要冲进城内。
“炸!”曹兴国咬着牙下令。
城门内侧早就埋好了炸药包,魏奎胜拉燃导火索,迅速躲到墙角。“轰隆——”剧烈的爆炸将冲在最前面的坦克掀得一歪,履带陷进被炸松的泥土里,动弹不得。
后面的两辆坦克见状,急忙刹车,不敢再往前冲。
“机会来了!”藤本大喊,举起步枪瞄准坦克顶上的舱盖——刚才爆炸的震动,让一个坦克兵慌了神,掀开舱盖想看看情况。
“砰!”子弹精准地打在那兵的头上,鲜血溅在舱盖上。
另一个坦克兵吓得赶紧关上舱盖,坦克里顿时没了动静。
城外的日军步兵见坦克受阻,嗷嗷叫着往城里冲,却被城墙上的机枪火力死死压制,尸体在城门处堆成了小山。
激战持续到傍晚,日军终于没能冲进城内,石川看着被炸毁、困住的三辆坦克,气得在剩下的一辆坦克里直跺脚,却无可奈何。
“撤!”最终,石川咬着牙下令。
日军士兵拖着尸体,狼狈地撤回了十里铺,只剩下那三辆动弹不得的坦克,像死巨兽般趴在城门处。
城楼上的战士们瘫坐在地上,个个浑身是伤,却没人叫苦。曹兴国看着城门处的断壁残垣,心里像被刀割一样——虽然打退了进攻,可县城受创严重,至少有一百多个战士牺牲,百姓的房屋也被炮弹炸毁了几十间。
“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安抚百姓。”曹兴国的声音沙哑,“魏奎胜,带人把那三辆坦克拆了,有用的零件都留下,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是。”魏奎胜的声音也很低沉,他看着那些牺牲的战士,眼里噙着泪。
藤本站在垛口边,望着日军撤退的方向,手里的步枪还在微微颤抖。他从未想过,自己曾经效力的军队,会用如此残酷的武器攻击一座平民居住的县城。
“战争,真的该结束了。”藤本轻声说。
曹兴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会结束的。等我们把所有坦克、大炮都缴获了,把所有鬼子都赶出去,就结束了。”
夜幕降临,县城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伤员的呻吟和百姓的哭泣声。战士们在城墙上燃起篝火,火光映着他们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陈虎成从东门过来,身上带着伤,手里拿着半瓶酒:“曹团长,喝点?”
曹兴国接过酒瓶,喝了一大口,烈酒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清醒了几分:“明天,石川还会来。”
“来就来!”陈虎成抹了把脸上的血,“大不了跟他拼了!咱中国人,从来不怕死!”
曹兴国看着他,突然笑了:“对,不怕死。但咱们更要活着,活着看到鬼子被赶出去,活着看到这县城重新热闹起来。”
远处的十里铺,石川正对着电话怒吼,要求省城再送十辆坦克,不,二十辆!他要把邻县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而县城里,曹兴国正对着地图,和陈虎成、武参谋长商量着明天的防御。篝火跳动,映着他们专注的神情。
“明天,把所有燃烧瓶都集中到西门。”曹兴国指着地图,“就算用身体填,也不能让坦克再靠近城门一步。”
“我让人去征集棉被,浇上煤油,等坦克过来就往下扔,缠也要把它缠住!”陈虎成道。
藤本看着地图,突然开口:“坦克的观察窗是弱点,用步枪瞄准那里射击,也许能伤到里面的驾驶员。”
“好主意!”曹兴国点头,“明天让神枪手班专门打观察窗!”
夜色渐深,城楼上的篝火渐渐熄灭,只有星星在天空中闪烁。战士们抱着枪靠在城墙边休息,梦里都在喊着“打坦克”。
曹兴国站在垛口,望着黑暗中的城门,那里曾经是县城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战场。他握紧了手里的驳壳枪,枪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明天,会更难。”曹兴国轻声说。
身边的武参谋长点头:“但我们能顶住。”
是的,能顶住。就像这座饱经沧桑的县城一样,就算伤痕累累,也绝不会倒下。
“天亮了,就该轮到咱们反击了。”曹兴国望着东方的鱼肚白,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武参谋长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这座县城的希望。
“对,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