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向之礼在金石宗外门,这一蛰伏,便是三百五十载春秋。
自冰原遇险“重伤”归来后,他愈发深居简出,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两件事上:一是凭借远超同阶的坚韧心性,以水滴石穿的功夫,默默积累着仙元石与宗门贡献点;二则是如同最耐心的学生,在丹房杂役的掩护下,贪婪汲取着一切能接触到的炼丹知识与金系法则感悟。
他的修为,在外人看来,始终停留在真仙中期顶峰,仿佛真的遇到了难以逾越的瓶颈,成了外门弟子中典型的“老资格”,渐渐被众人遗忘。
连那一直暗中关注他的赵虎,在持续监视了数十年,见其始终一副伤愈后便庸碌无为、毫无起色的模样后,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将注意力转向了其他更有“价值”或更刺头的新晋弟子。
而这,正是向之礼想要的结果。低调,是最好的保护色。
三百五十年的漫长积累,过程枯燥至极。
他每月完成定额杂役所得的那点微薄资源和贡献点,被他精打细算到极致。
所有不必要的开销全部省去,炼制出的丹药,除了维持基本修炼所需,尽数兑换成仙元石。
他如同一只辛勤的工蚁,一点一点地搬运,积少成多。
这一日,向之礼再次踏入宗门藏经阁那略显冷清的一层。
他径直走向存放功法的区域,目光落在了一枚散发着淡淡金芒的玉简上——《元金仙诀》(第三、四层)。
旁边标注的价格,是两千下品仙元石,或等值的宗门贡献点。
这个数字,对于绝大多数外门弟子而言,堪称天文数字,需要耗费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攒够。
但向之礼面色平静,从怀中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储物袋,将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仙元石,一枚一枚地清点出来。
这些仙元石,大多品相普通,甚至有些边缘还带着磨损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它们来之不易。
清点完毕,正好两千之数。
他又取出身份玉牌,划转了相应的贡献点。
负责登记的执事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修为停滞多年的老弟子,竟能一次性拿出如此巨款。
“兑换《元金仙诀》三、四层,玉简内容已记录,不可私自拓印,不可外传,违者废黜修为,逐出宗门!”执事例行公事地告诫一番,将一枚复刻着功法的玉简递给他。
向之礼郑重接过,感受着玉简中蕴含的更深奥法则信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有了后续功法,他的仙途便有了延续的可能。
然而,他并未立刻离开藏经阁。
他的目光,又投向了一旁存放基础神通术法的区域。
那里有一枚名为《碎金手》的玉简,乃是金石宗一门流传较广的低阶攻击神通,虽威力不算顶尖,但胜在发动迅捷,与《元金仙诀》颇为契合,兑换价格是三百贡献点。
向之礼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
他再次划转贡献点,将《碎金手》的修炼法门也复制了一份。
多一门对敌手段,总不是坏事。
至于贡献点,既然决定离开,留着也是无用。
做完这一切,他身上的积蓄几乎消耗一空,但心中却无比充实。目标已然达成。
返回居所,他并未急于参悟新得的功法和神通,而是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他将居所内所有个人物品清理干净,不留任何痕迹。
然后,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灰色弟子服,神情平静地走向外门管事处。
疤面管事依旧那副冷硬模样。
向之礼上前,恭敬行礼,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启禀管事,弟子金散人,入宗已三百五十载,修为迟迟未能突破,心绪不宁。近日忽感心神触动,似与下界故乡因果未了,恐成心魔。特申请离宗一段时日,回乡探亲,以期了却尘缘,或能寻得突破契机。”
他语气恳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期盼。
飞升者以“回乡探亲”为由申请离宗,是常见之事。
疤面管事接过申请玉简,扫了一眼向之礼那“毫无长进”的修为,又想到他平日本分,未曾惹是生非,便也没多问,只是例行公事地告诫:“准了。离宗期间,弟子身份保留,但不再发放资源。百年内需返宗报到,逾期不归,视为自动脱离宗门。这是你的离宗令牌,拿好。”
向之礼接过令牌,再次躬身:“多谢管事。”
手续办妥,他心中最后一丝牵挂也放下了。
他并未与任何相熟(也算不上多熟)的弟子道别,如同他三百五十年前默默而来一般,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金石宗那巍峨的山门。
回首望了一眼那片暗金色的群山,向之礼目光复杂。
这里曾是他初入仙界的落脚点,给了他相对安稳的环境和基础的传承,但也充满了倾轧与算计。
如今,是时候离开了。
他运转《元金仙诀》,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金芒,朝着与北寒城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不是杂役,不是弟子,而是一名真正的仙界散修。
仙途漫漫,前路未知,但他手握后续功法,身怀隐秘,心中无所畏惧。
新的征程,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