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头油飘香 疑云暗生
李庸坐在县衙大堂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眉头紧锁。
昨夜张三带人连夜勘查铁柱家中，归来后禀报，屋后荒地确有异样——后墙根下泥土松软，似有大型兽类刨挖的痕迹，更有几道极深的抓痕，自墙角延伸至屋内炕沿下方。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在屋后荒草丛中发现了几枚巨大的鳞片，呈黑褐色，边缘锋利，阳光下泛着冷光。
“莫非……真是妖物作祟？”张三低声道，脸上满是惊惧。
李庸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思良久。他并非迷信之人，但若非妖物，这铁柱身首异处、头颅凭空消失，又该如何解释？
“备轿，去西头村。”他最终沉声道。
西头村·铁柱家
李庸抵达时，铁柱家已被临时围起，以防闲人靠近。春桃仍被安置在邻居家，由一位老妇人照看。李庸并未直接进屋，而是先站在院外，远远观察。
这是一间极为普通的农家土屋，屋后紧挨着荒山，杂草丛生。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木床，一张矮桌，几只粗陶碗，便是全部家当。
李庸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屋。
屋内血腥气仍未完全散去，尽管已有人洒了石灰，但炕上、地上仍隐约可见暗褐色的血迹。铁柱的尸体已被移走，但炕上的被褥仍凌乱不堪，炕席上有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似乎是铁柱倒下后，被人或某种力量拖动过。
李庸蹲下身，仔细查看炕沿下方——那里有几道极深的抓痕，像是某种利爪反复刮擦留下的。他伸手触摸，指腹传来粗糙的触感，显然并非人力所能造成。
“这些抓痕，可是昨夜新留下的？”他问一旁的张三。
张三点头：“回老爷，正是。泥土尚新，应是昨夜或今晨所留。”
李庸沉默片刻，站起身，目光落在屋后那堵墙的“马眼”上——那是墙上一个极小的透气孔，约拇指粗细，正对着炕上铁柱原本躺卧的位置。
“这透气孔，可曾有人动过？”他问。
张三摇头：“未曾。我们检查过，孔洞极小，连一只老鼠都难以通过，更别说……”
“更别说能拖走一颗人头。”李庸低声接道，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邻居家·春桃暂居处
李庸并未直接审问春桃，而是先让张三去请了村中几位与铁柱、春桃相熟的邻里，一一询问。
众人的说法大同小异——铁柱是个老实人，常年在外走街串巷卖布，极少归家。春桃则是邻村嫁来的，性情温和，孝顺公婆，与邻里相处和睦。铁柱离家已有月余，春桃一直住在娘家，直到昨日铁柱归来，她才回家。
“那铁柱回来后，可曾与人有过争执？”李庸问。
邻里皆摇头：“不曾。铁柱脾气好，从不与人红脸。”
“那春桃呢？可有男子频繁拜访她家？”
“没有！春桃自嫁过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回娘家，几乎不见外人！”
李庸听罢，心中对王有福的“奸情杀人”之说，已生出几分怀疑。
正堂·升堂问案
午后，李庸正式升堂，命人将春桃带上。
春桃仍穿着昨日那身粗布衣裳，头发略微凌乱，脸色苍白，但举止却极为端庄，跪伏在地，规规矩矩。
李庸打量她片刻，见她虽面有悲戚，却无半分慌乱之色，心中暗忖：“此女不似寻常悍妇，更不像会弑夫之人。”
“春桃，”李庸缓缓开口，“你夫君铁柱，是如何死的，你可知道？”
春桃叩首，声音细若蚊蝇：“回……回老爷的话，小女子……小女子昨夜睡在灶房，今早去唤他吃饭，才发现……才发现他……他被人……”
她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李庸微微颔首，语气稍缓：“本县问你，你夫君铁柱，是做什么营生的？”
“他……他是走街串巷卖布的郎中……哦不，是卖布的。”春桃抽泣着回答。
“他离家多久了？”
“一个多月……他上个月出门，说要去府城收账，直到昨日才回来。”
“他回来后，可曾与你提起过什么异常之事？”
春桃微微一怔，随即低头道：“他……他说路上遇到个香铺，买了罐新制的桂花头油，说……说给我带回来试试。”
“桂花头油？”李庸眉头微挑。
春桃点头：“嗯，他说……说是新出的，香气极好。”
李庸心中一动，当即命人取来铜盆清水，又让春桃净面梳头。
春桃依言而行，待她梳洗完毕，李庸走近两步，低头细细嗅了嗅她的发丝。
一股清甜的桂花香，若有若无，却极为清晰。
李庸眸光微闪。
“这头油，可是你夫君带回来的？”他问。
春桃点头：“是……是他昨日带回来的，说是……说是给我用的。”
李庸沉吟片刻，又问：“你夫君昨日回来后，可曾与你同榻而眠？”
春桃脸色微红，低头道：“他……他昨日回来时，天色已晚，他说累了，便直接睡了。我……我白天帮婶子干活，回来得晚，怕吵醒他，便在灶房睡了。”
“那你何时发现他……身首异处？”
“今早……今早我起来，想去给他送早饭，推开门……就……就看见……”春桃再度哽咽，说不下去。
李庸盯着她，见她眼中确有惊惧，而非伪装。他沉思片刻，又问：“你夫君的伤口，你可曾见过？”
春桃颤抖着点头：“见……见过……他的脖子……像是被什么利齿咬断的，伤口……伤口很齐整，不像是刀砍的……”
李庸眸光一凝。
“齐整的伤口……非刀斧所致……”他低声自语。
他站起身，背负双手，在堂内踱步。
铁柱离家月余，昨日方归，春桃素居娘家，昨夜才同榻而眠。
屋内门窗紧闭，无外人闯入痕迹。
铁柱脖颈伤口齐整，非人力所能为。
春桃身上，有新用的桂花头油香气。
屋后墙角，有巨大兽类抓痕。
“马眼”正对铁柱睡处，极小，却……
李庸猛然停步。
“莫非……”
他目光如电，看向堂外。
“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
“速去准备硫磺、火油，再调二十名弓箭手，随本县再去铁柱家中！”
张三一愣：“老爷，这是要……？”
李庸目光深沉：“本县怀疑，铁柱之死，非人所为……”
“那……那是何物所为？”
李庸眸光一冷：“或许是……妖物。”
（第二章 完）